正文 偷心动机--乱世行(1)

东巷的邵家近日喜事不断,先是大房长子的媳妇生了一对弄璋弄瓦,白白胖胖的就像年画里

的小娃娃,把个大太太高兴的嘴角恨不得咧到天上去。

大房那边欢声笑语,热闹不断,双生子的满月礼办的极其隆重,连许久不曾回家的邵老爷也

乐的不行,坐在前厅抱着小孙子迎客逗趣。

“有什么了不起的”三姨太靠在软垫上嗑瓜子“不过一对不知事的奶娃子,日后指不定成个什么

,现在就当宝贝揣怀里,养不养的大还不知道呢。”说罢,又看了一眼静坐在一旁的四姨太“听说

大房那个丫头要回来了,玉珍,老爷有跟你说过这事吗”

四姨太林玉珍是个省事的,平日里对待下人们也是轻声轻语,闻言略皱了皱眉,随机一笑了

之“太太担心什么,左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回来就回来罢,难不成还怕摆不定她?”

“不是这个事”三姨太从矮桌上拿起一封信丢给她,抬了抬下巴“你看看。”

那封署名邵承颐的信刺痛了林玉珍的眼,她一口气拆开读完,仍有些不可置信“四少爷要从岭

南回来了?”

三姨太嗤笑一声,慢悠悠扇了扇风“去南边三年了没一点消息,怎么那个丫头一回来他也着急忙慌的要回来,我看哪,参军三年也没把他那歪心思给参回来!”金丝孔雀团扇被狠狠拍在桌子上,三姨太满目怒火“那丫头就是个狐狸精!”

四姨太没接话,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只不过悄悄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和信纸。

三姨太瞥了她一眼,将那些小动作尽收眼底,目的达成,她也不想继续面对林玉珍那张年轻

的让人讨厌的脸,挥挥手下了逐客令“老爷说了可怜我们在后宅无趣,让我们也去前头热闹热闹,

我近日身子实在不好,你代我去回了老爷吧。”

四姨太起身行了个礼告退,自往前厅移动。

这邵世昌祖辈三代皆是游走乡野的土匪流寇,全部身家也就一座山头并一个寨子,寒来暑往

的几十张嘴都指着这笔买卖活命,也是他倒霉,才出孝期接手了家族生意就遇上大旱,周边的村

子颗粒无收,老天爷连条活路也不留,岭南的庄稼人啃秃了树皮也没能等到朝廷救济粮,只能指

望京都那福窝里头能有口热饭吃,无数的难民涌向京都,无奈福窝实在山高水远,一路跋涉下有

不少难民得了瘟疫,人传人,人传畜,畜传人的,就像一个轮回,饿殍满地,当地的府衙一层层

往上报,奏折像雪花似的飞进尚书房,又在紫檀桌上堆叠积灰,那位书房主人此刻也不知道在哪

位娘娘宫里风流快活呢。

官官相护,达官贵人们得了消息,那个还敢往岭南跑,非但不跑还下令关了城门龟缩在家,

眼看着京都那口热饭无望,有人开始盘算造反,黑风寨靠着往年积攒的余粮都险些活不下去,邵

世昌没法子了,总不好叫上全寨的叔伯姑婶陪他送死,恰逢当地新政府借着天怒公然招兵,横竖

都是死,他倒也看的开,带着全寨人直接投了进去。

却说京都这边,陛下连着一月不朝,左相大人实在看不下去,率着全家老小跪在金銮殿外,

要请陛下体恤苍生放粮济民,如若不然,则将一头撞死在殿外石柱上。

老大人年事已高,早不如年轻时身强体壮,此时将近入冬,地上的冷气一个劲的渗进膝盖

里,跪了不过半炷香便已两股颤颤,无奈身为三朝元老,当以身作则,虽已两眼昏花仍使儿郎们

跪扶左右,同红粉帐里那位较劲。

左相大人是个忠君爱国的,无奈天道轮回,申屠氏气运已尽,虽最终逼着陛下下了圣旨,然

而多地起兵造反,不过月余功夫,就有一队贼寇逼近京都。

这还得了?!陛下虽庸碌无为却不至昏聩,当即下令骠骑将军李德山为总攻,两广总督并福

州将军协助平叛。

此前也有民间组织闹过兵变,不过泛泛之辈,成不了气候,陛下对此也不是很担忧。

骠骑将军带领的人马也不负所托,一场仗将一干造反举事人等抓回了京都,一审,居然还连

带着揪出了朝堂上某些大臣

陛下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跳脚大骂,当即下令将这帮无君无父的畜生斩立决

胡同口的菜市场竖起十余根柱子,上面一溜须发粘连的人头,凶神恶煞的瞪着往来的民众。

陛下以为从此高枕无忧,转身又投进了妃子们的怀抱,官员们附和着拍了通马屁接着该干嘛

干嘛,京都繁华照旧,一片祥和。

邵世昌跟的新政府是这些造反主力军里力量最弱最不起眼的,兼之地方偏远朝廷根本不当回

事儿,没想到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这帮兵鲁子一路打上来,最后竟然攻破了京都。

破城当日,满朝文武只有一个左相自刎于金銮殿内,陛下眼见大势已去,呜呼哀哉,连忙着

内官降下一道退位换君旨意,官员们面面相觑,临时换上来的那位小皇子殿下穿着明显不合身

龙袍摇摇晃晃坐上龙椅,猛一看见殿前那位气绝身亡的左相大人立时就被吓的哭闹不休。

君不君,臣不臣,申屠氏马背上打下来的百年基业注定亡于新历20年。

一晃眼,距离新政府建立已经20个春秋,跟随左大元帅在岭南奠基的兄弟们也一跃成了人

中龙凤,个个都是军阀都督,配高头大马深宅大院外加七八房姨太太,一时间人人称羡,风头无

两。

新政府开国后宣扬废除封建帝制,改称开国第一人左大元帅为大总统,同时改革地方官府,除旧扬新。

邵世昌靠着一年的卖命换得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笔买卖实在划算。

他当了官也继承了老邵家祖传的好色,自从娶了某位前朝大官家知书识礼的小姐做正妻后,更是流连青楼妓院,遇见个别喜欢的不行的就和老鸨讨价还价,成了的抬进府做姨太太,不成的则包下银子买了初夜开苞过瘾。所以说,二姨太三姨太何其幸运。

据说邵世昌在老家是有妻有子的,不过邵世昌老本行是土匪,烧杀抢掠哪个不做?他来京时倒是独身一人,所以这事真真假假也就不得而知,底下的人只认那位顾小姐是当家太太,其余那几个妖艳货色再怎么新风作浪也越不过她去。

顾家这位小姐不愧是大家风范,死守封建礼仪,怀长子邵耀宗时给丈夫塞了两个陪嫁通房丫头,无奈两个丫头床是爬了,但长得实在不入邵世昌的眼,不过三两回就抛之脑后,没几天就抬回家一位二姨太,没过两三年,这位二姨太也有了。

邵世昌子孙运还算旺盛,大房太太膝下一男二女,二房太太生了二小姐后多年无子,辗转多地拜佛求神,也不过多了个丫头片子,前两年误喝了药,从此在子嗣上也绝了指望。

那位四姨太是前几年刚抬上来的,原是伺候三姨太的,三姨太念她伺候的还算周到,又不舍得她孤身外嫁,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叫她伺候老爷去了,没成想,她倒挺有本事,不过几年功夫就哄得老爷把她抬成了姨太太。

四姨太无子,二姨太又只有一对女儿,所以说,真正和大房斗法的其实是三房。

三姨太是怀着身孕抬进来的,据说本是春香楼的花魁,弹得一手好琵琶,嗓子又柔又媚,眼波含春,简直能酥掉男人半边身子,她是偶然碰到邵世昌,本来那一日邵世昌打算买另一个姑娘,但架不住三姨太炉火纯青的床上功夫,硬是半路截了胡,完事后又勾的邵世昌欲罢不能,如此厮混两月,三姨太哭唧唧的说有了身子恐怕要被打死,竟让邵世昌坏了一直以来的规矩破例让她进门,三姨太也不负众望,于六月后挣命生下一个男胎,也就是四少爷邵承颐。

只可惜当初生产九死一生,三姨太伤了元气,同二姨太一样调养多年,直到现在肚子也没动静。

邵家几年前出了一桩丑事,伺候五小姐的丫头和四少爷的小厮鬼混到了一起,在柴房幽会时被三姨太当场拿住,禀告了老爷太太后做主一个打死一个发卖,也许是觉得丢脸,没过多久四少爷就自请回老家参军磨炼,五小姐也被老爷送去了法国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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