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月是在拔剑的那刻察觉到不对劲的。
太安静了。
夏天的夜晚,骤雨初歇,周围没有半点蝉鸣声,风仿佛也凝滞了一般,大帐外隐约有几星烛火绰绰约约地闪,不甚明亮,映在这厚重的锦缎帐面上像鬼影一样时有时无——
她的脑内仿佛有一道电光火石闪过,一瞬间浑身毛发都要竖起,疾速转身,微微伏低身子就是一个狠狠的上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身后递出极快的一剑,那锋锐的剑光在这乌黑的夜里翻转折射出冷冽的一道寒光,刺进敌人柔软的腹部又是一搅,血肉迸溅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突兀地炸在这寂静的雨夜中。
她来不及多想,心下只是一沉。踢出腿的那一瞬,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只剩三成力气一样。
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握住她的一足,而她反应极快地一个错腿后仰就要滑过去攻击对方的下盘,却骤然气力一泻,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面前一片天旋地转——
她几乎失去意识,再三挣扎着,最后一点清醒时只知道自己最终没有摔倒地上,反而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接住了。
好像有人在一旁喃喃地说着什么。
她已经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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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丛月一瞬间有点晕眩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勉强直起身,感觉到身上盖的一层薄被滑落下去,于是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整整齐齐穿着一件雪白柔软的丝绸寝衣,从小衣到中裳,一整套都被换过了。身上也很是清爽,只是肌肉还泛着酸痛,尤其是手臂,昨天力竭时掷出的那一剑几乎用尽了她仅剩的力气,手腕一圈一圈缠着白色的棉布绷带,似乎是脱臼了。
她几次三番试着运气,却发现丹田里空荡荡的。
紧接着胸腔又是突然一痛,她只能一手撑住床沿,喘息着勉强坐住,蜷起双腿,慢慢地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是谁埋伏了她?在什么时候下的药?
现在回忆起来,昨夜大帐里弥漫的靡靡麝香味道应当有问题,太浓郁了,反而像是在遮盖什么一样。可又是什么药能伤她呢?她体质奇特,曾身中奇毒,绝大多数的迷药对她都不起作用。
其实这一趟,对她而言本该是没什么难度的。
自去年她单枪匹马横挑决剑三十八峰一百零三位高手后,她被称为小决剑主,在听天阁的侠客榜中俨然是年轻一辈中的剑客第一人了。
江湖传言,小决剑主随霜剑,快到极致,从不轻易出剑,一旦出剑必要封喉见血。
以至于此次,虽然奉师门之命要于千军万马之中取南蛮敌将首级——她也没从觉得自己会失败。
丛月想着,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一身轻咳。于是浑身一震,立刻抬起头来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紫袍的年轻人倚在窗边紧盯着她,不知已看了多久,见她抬头,才慢慢地走过来。
丛月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说是男子,其实年纪或许也还是少年,只是他身量太高大,靠近时给人的压迫感过于强烈。他似乎有南蛮血统,五官格外的立体,鼻梁高挺,眉宇英气,眼下一颗风流的小痣。分明是外邦人的长相,却有一双黑漆漆的像一潭湖水一样望进去几乎让人窒息溺亡的眼睛。
但她也只是欣赏了一瞬,心中迅速戒备起来。
她虽从小养在山中,出谷不过寥寥几次,尚不通人情世故,却也知道对方大概率是敌非友,而自己内力全无,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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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痴汉警告,偶尔换个口味,主更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