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灯在周围两排彩色玻璃大镜之间来回,黄昏斑斓,一个义大利新兴玻璃品牌的代表作。
静默里,他目光一顿,罗宝霓有些不自在,没弄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只感觉空气过冷。
“就这件。”,他对店员示意,一套纪梵希与鞋。
“泰生,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带来赌场精品店试衫,正确来说,是让店员将所有晚装都拿出来,一件件让她换。
纯黑色深低领礼服没有一点多余缀饰,一块面料直接由锁骨开到腰际,而腰侧束起顺着皱折缝了块细钻扣,有重量的丝垂坠至足踝,剪裁看上去异常简洁,下方那道衩却一路延伸到腿根边缘不到一尺。
深V美景和与之反差的锁骨玉沟,就连店里零星的客都忍不住注目,布料覆住毫无内里衬托的绝美波涛,至极性感被黑色的庄重稍稍压制,过了是低俗,少一些则是恰到好处的欲盖弥彰。
泰乔义回过头,视线没有于其上逗留,“不是要做我的助手?陪我参加一个晚宴。”
晚宴?这么临时?
“付加班费。”
晚宴八点开始,现在已近七时半,罗宝霓莫名其妙,若是没遇上自己难道他本就打算一个人参加?
面对接二连三的问题,泰乔义没有给出明确回答,莫名地令她惴惴,怪了,为什么感觉他的态度一下就变了?和圣诞夜那晚相比蓦然疏离不少。
回到泰乔义酒店房里,罗宝霓又是一阵心跳加速,他同样下榻泰姬玛哈,她刻意站在门廊与客厅之间,但孤男寡女共处,驱之不散的不合时宜依旧在空气中弥漫。
玻璃帷幕外是漆黑海面以及木栈道上灯火通明的巨大摩天轮,热闹被冰冷玻璃阻绝,房里温度虽暖,她总觉得手脚僵直。
直到泰乔义开口,罗宝霓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他白衫上方突起的喉结发起愣。
他换了黑色晚宴服,缎面驳头微微反光,同样质料的腰封让本就卓尔的姿仪越发官仔骨骨,他似乎极适合这种繁复修饰,像柄镶满华美宝石的利刃,英俊的近乎夺神掠魄。
“若有人问,你就说你是伊努.汤普森先生的助手,赶来送一份极重要的文件。“,他递过一个极薄的牛皮文件袋。
“Wait?什么?“
罗宝霓被他不分由说拉出房里,时间已经是八点,“我们没有请柬吗?汤普森又是谁?”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转而将她的手挽在自己左臂,今夜第一次咧起微笑,“没有请柬,就靠你把我们弄进去,汤普森是主办方之一,报他的名容易些。”
“我是助手,那你是什么身份?”,搞什么?晚宴好玩到千方百计混进去?
“Nobody(无名小卒)”
罗宝霓忽然觉得他有些欠打,这都是什么工作内容?
然到酒店顶楼,罗宝霓才知道这所谓「无名小卒」的意思,他们并没有来到大宴会厅堂的入口处,相反的,而是溜进会场连接后厨的通道。
塑胶红色防滑地板油渍粘腻,不锈钢金属门晃来晃去,将后方忙乱的厨房杂音扇地忽远忽近。
她尚在试图与守卫沟通有急事需要进去找汤普森先生,泰乔义竟趁着对方分神,直接抄起一个轻巧灭火器迅雷不及掩耳砸在脑后,他动作异常俐落,将昏迷的壮汉塞进一个橱物柜里。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厨房随时都会有人出来送餐。
“你疯了!”,罗宝霓惊呼。
泰乔义抽走她手里的牛皮信封扔进一旁垃圾桶。
“这文件......“,她真的弄不懂这男人到底在做什么。
”里面只是几张白纸。“
他一下推开会场的门,通道中的油烟与燠热被扑面而来的干爽空调与热闹乐音留在后方,罗宝霓不分由说被他揽着就走,没几步,那人又拉起她的掌心挽在自己左臂。
赌场宴会厅近乎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有时举办演唱会,铝制折叠观众席可移走,长型半圆穹顶挑高,磨亮的金铜薄片一块块镶嵌其上,一整排印度宫廷烛型大吊灯将光线灼灼反射,金碧辉煌奢华繁丽,洒落满场衣香鬓影。
中央舞池周围除了爵士乐队,放满铺着白色桌巾的圆桌,几个男人的目光在他们蓦然闯入时逡巡而上,眼底透着惊艳,两人毫无违和融进这份热闹。
他随手端过侍应生托盘上的香槟递给罗宝霓,自己则是选了一杯Old Fashioned。
倚着高桌,罗宝霓忍不住瞪他,一时忘了他是老板自己是员工,又或者这男人是三合会坐馆,自己其实是个暗访记者的事。
他在场内扫视几圈,过了片刻才注意到她炯炯目光,
威尔那家伙不知是不是唇形的关系,总噙着抹似笑非笑,时不时还带个讨厌的酒窝,泰乔义的薄唇同样有几分不笑似笑的意思,但当他真正拉开唇角,又没有半分讥诮,看似端正,打趣意味都在那双眼底压着。
”瞪着我做什么?“,美目含着薄嗔。
“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做我的助手?我总要看你胆色能力是否qualified(合格).别忘了,“,他微微俯下头,语气似真似假,“我们是三合会。”
罗宝霓差点翻了个白眼,有这么想参加派对的黑帮大佬?
宴会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是慈善筹款,也不是竞选造势,就像个普通的新年前狂欢舞会,况且这里是大西洋城,离唐人街十万八千里,合义堂抢地盘也不会抢到这里来,她实在想不出泰乔义有什么目的。
“我们混进来究竟要做什么?”,心头隐隐压不住兴奋。
虽说整个华埠谁不知晓,但这是泰乔义第一次直接亲口承认合义堂的三合会属性,毕竟明面上合义基金会属于华人公所,她也没有探知到分毫藏在暗里的事。
饮尽剩余的醇澄酒液,微焦煤炭味道,泰乔义的目光在她身上认真驻足片刻,不知算不算是一种属于纯男人的欣赏,金铜色暗光在两人之间,随着倒影忽明忽暗,罗宝霓脸上蓦地发烫,心脏像一辆六旗乐园猛然下坠的过山车。
“会跳舞吗?”,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