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规则就是,不论遇到了多么糟心的事,现实也只能让你睡一觉平复。
第二天,还是要正常生活的。
年初八。
研究所的某阶段数据接近尾声,大伙儿约着一起去烧烤。
这天天气非常好,万里无云。
公园里,旁边是研究所最紧密“战友”们脱下紧张后的惬意,还有孩童嬉闹奔跑的笑声。
几人围在一起坐着聊天喝酒,安子兮正在给大家烤肉。
乔治教授的老同事比尔教授最近爱上了海钓,只要天气好就会开船出海,收获了一整箱的龙虾和海蟹,分了不少给他们,今天的烧烤大家都有口福了。
就在安子兮挨个将牛扒肉翻面时,她的电话响了。
伊兹的妻子把手机拿了过来,“你去听电话吧,我来烤一会儿,小阿比有这么多人看着,用不着我时时跟在身边。”
美丽温婉的华裔女子笑着点点头,接过手机一看,是那个“未知”,便走远了些才按下接听。
“Hello?”她轻声问了一句。
“是我。”
梁易低沉性感的声音从话筒传出,能挠进人的心里。
安子兮微微诧异——这个男人极少主动联系她的,就算有,也是威廉斯在中间操作。
“嗯,怎么了?”
“在哪里?”那边语气淡淡,完全听不出喜怒。
安子兮顿了顿,像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般地说,“和同事在公园烧烤。”
“嗯。”
然后双方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电话里微量的电流声让彼此知道仍在通话中。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和他之间甚少冷场——梁易是一贯的惜字如金,但是安子兮总是会说很多。
分享很多小的生活的事,自己的小确幸小心情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从他们完全陌生的初夜,到后来的每一次聊天或通话。
这时梁易才发现,原来她再不肯对他说话了的时候,他们便真的无话可说。
怎么会这样。
不可以这样。
女人低头看着鞋子前面一块石头,风吹过她的一缕长发,缓缓地拂动在她精致的面庞。
“你,”男人终于打破了沉默,“最近怎样?”
“我很好,你呢?”她回答迅速,似乎不需要思考。
不是这样的。
他不需要这样的答案。
更为长久的沉默蔓延。
之后,安子兮这边似乎有人在后面招呼她的名字。
电话里的梁易也听到了。
当时他的脑中便只有两个想法:
几乎是潜意识最强烈的第六感——绝不能让这通电话在这般情形下匆匆挂断,那么无所不能的他将可能会面临第一次无能为力;
另一个想法就是,什么优雅高贵的礼仪廉耻,他只想暴戾地解决所有阻碍她与他相处时间的人和事——甚至想动用私权让全球定位卫星精确找出那个呼唤她名字的人,然后扔下一颗小型炸弹,世界便能马上恢复安静。
所以他先发制人,再次打破了彼此的无言:“安子兮,我有话和你说。”
女人的手一下拽紧了衣角,像是等待判决行刑前的紧张,她顿了几秒,轻声开口,“嗯,你说。”
身处半个地球之外的男人看不见她的紧张和那被抓皱了的衣角。
他思虑长久,心中有复杂而庞大的计划,却不敢在“失去她”三个字上豪赌。
安子兮有时是迷糊好骗,看起来也温和容易亲近。但梁易深知她有着极为分明的底线和标准,她的教育素质和素养绝不允许有半点含糊。
所以他打算和她坦白,在不会“失去她”的前提下。
能够在这件匪夷所思又似乎铁板钉钉的事上得到她的信任和等待,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信不过。梁易软了一惯硬冷的语调,声音郑重而有力:“要见到你了再说。”
“哦。好。”女人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放开了手里的衣角。
“所以,子兮,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回来。”
“我过两三天便能到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