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台柳(1v1 高H 娱乐圈)--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阿龙与程念樟识于微时,全名景隆,道上人称龙哥,是安申一带出了名的情报贩子,他的触手在黑白两片都探得不浅。多年前,程念樟曾救过他一命,两人多年走来,一明一暗互相扶持。这世上能让程念樟信任的人不多,而景隆却一定在列。

当晚程念樟交代完以后,第二天下午正在通告的间隙,他就收到了阿龙的回复。

“方便接电话吗?”

“没事,你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钱韦成近几个月的账户和出行都没有异常,不过他那个老年痴呆的父亲最近从第一医院转到了军区二疗,背后肯定有人搭手,但伸手的人姓宋姓黎抑或其他,我这边查起来也费尽,一时半会给不出答案,你最好还是留个心眼,小心为妙。”

“……好的,我会注意。那辆车是什么情况?有头绪吗?”

“念樟,你听我说…”阿龙略一沉吟,继续道:“这事有些蹊跷,本来以为会绕个大弯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查到了。”

程念樟蹙眉。

“怎么了?”

“车子是刘安远的,车主信息直接登记的他的名字,我调了几个监控,上个月这辆车频繁出入你内环住所,你几场通告他也有跟,前天晚上跟你的那辆车也是他的,告知宋毅你被跟车的又是他的人。我弄不明白,他……绕这么大圈子是几个意思?”

阿龙说完,程念樟无言。

他与刘安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张晚迪,两人应该没有任何瓜葛,不对,至少现在没有。刘家的重心如今已经逐渐离开安城,以他多次出入南林湾了解的情况来看,刘安远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里。

他们少有的几次交集里,也至多不过点头。

想到这里,程念樟突然忆起那日凌晨他离开时,刘安远看他的眼神。

也就一刹那的功夫,他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想要做的事情。

“他想找我。”

“啊?”

“不,他想让我找他。”

即便是和程念樟称得上生死之交的阿龙,此刻也是一头雾水。

“我还是不懂?”

“他和我现在的身份,私下见面只会让张晚迪起疑。加之刘安远势头强劲,以张晚迪的性格,不见得会放任其坐大,她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我想,刘安远这几年,过得也并不像表面风光。”说时,程念樟勾唇,和趴在保姆车窗上异常兴奋的粉丝招了招手,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继续说道:

“呵,说不定,我们不过是一路货色。”

…………

三天后,程念樟独自驱车回到内环公寓,在小区外不远的公共车位上,一眼便看见了那辆黑色马自达。两车擦身时,他放慢车速,微微摇下车窗,褪下墨镜向对方看去。

车里是一个穿着斯文考究的男人,岁数三十上下,他接收到程念樟的暗示后,启动引擎,跟随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

小巷深邃晦暗,自然,没有监控。

“程先生,终于等到您了。”

程念樟斜倚着车,悠悠然点起一根烟。

“怎么称呼?”

“我姓王,如何称呼我,您自便即可。”

“王先生守了多久?”

“和您家楼下24小时全年无休的狗仔们比起来,我等得并不算久。”男人低头一笑,一秒后复又抬起,凝视着烟雾中的程念樟,变换语气,缓声道:“程先生很聪明,也很有门路,刘先生没看错人。”

“哦?”

“我…本来以为,可能…等不到您来找我的那天。”

“要是我不来呢?你会继续等下去吗?”

“不会,您不来是您的损失,刘先生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说时,他掀开后备箱,满满当当的老人头码放整齐。程念樟看了不禁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这里是五百万,是刘先生的诚意,他知道您最近需要资金,五百万说多不多,说少,在你们那个行当里,也不算个小数目了。”

程念樟扔掉烟头,直起身显露不快。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刘安远做事一向这么喜欢绕弯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凭什么要收下他的这份‘诚意’”

“程先生不要多虑,刘先生只是单纯地想与您交个朋友,表明一下立场,以后打起照面来,互相也更知根知底一些。加之刘先生生性宽厚,不喜强人所难,不会强求他人做些污糟的事,这钱您大可以收下,您收下了,刘先生也好对您放心。至于这次行事上的唐突,还请程先生见谅,南林湾那位小姐的脾气您也知道……”

话到一半,也无需再说下去了。程念樟知道,这钱今天大约是不想收也得收的架势,而刘安远的意图也并不像这个姓王的说得那么单纯。刘安远手伸得果然不是一般的远,看样子,南林湾的太平日子终是要到头了。

虽然不明白对方具体要做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刘安远不是敌人。

“程先生您看这钱,是怎么个处置法呢?”

程念樟淡笑。

“这钱我收下了,王先生,也请您替我转告刘安远,他这个朋友我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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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号凌晨,一向只转发程念樟个人通告和代言的微博账号“念樟工作室”,突然毫无来由地发了一句“周一见”,因为在此前“周X见”体多用于公布恋情,所以语境十分暧昧。

那是一个周五,这句话平地惊雷,在毫无波澜的七月炸出了巨浪,不到5个小时,转赞评通通过十万。

“程念樟 女友”“程念樟 周一见”“程念樟 出柜”“程念樟 结婚”甚至连带着程念樟的多个绯闻女友的名字一起被带上了热搜,一些营销号也趁热打铁,连夜赶工,把早几百年的桃色旧闻添油加醋,新瓶装旧酒地拿出来供看客咂摸。

粉丝也是被炸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各粉丝会会长连夜在群里召集人手控评。艺人这边与粉头对接的工作一直是小谢在负责,他这一晚已经接电话接到耳鸣。

“谢助理,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们申城分会一个说法!到底出了什么事?恋情还是作品?你们工作室没头没脑发个“周一见”,知道影响多恶劣吗?你们这么做得到Evan授意了吗?他可是影帝啊,High-level懂伐!搞什么流量明星那套……“

小谢被吼得耳朵疼,直接把电话拉远,放在扶手上公放,等对方吼完再接起来。

“反正周一就能知道了,你们也别着急,是好事,我们就当测试一下Evan流量,放宽心…放宽心…”

“你说得轻巧,你看看网上都写了些什么?你不知道是伐!我念给你哦——

——爆!疑似公开出柜!扒一扒那些程念樟‘背后’的男人们。

背后是带引号的,引号的哦!恶不恶心伐啦

——地下恋情公开!神秘影帝原已隐婚,妻子竟是她……

你知道这种标题里已经出现多少个十八线女明星的名字了吗?

——十亿少女梦碎,梦醒发现,家财散尽不过是替别人养了老公!

扎心啊!你看到没有,我心口上的玻璃渣子插得,你连下刀的地都没有了!

……“

小谢一边听一边憋笑,最后等她换气的时候,小声说:

“我公放呢,Evan在,要不你和他直接交流交流”

对方立马挂断,然后又突然打了进来,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免提?话筒?”

“免提“

“咳,咳!Evan,我是申城粉丝会的会长,仅代表我们粉丝会管理层向你致歉,我刚刚太紧张了,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还乱挂电话,一定是吃错药了,你千万不要放心上!“

小谢把电话凑到念樟嘴边,他刚刚一直在看剧本,没有在意后排的嘈杂,公式化地回了句:

“好的,谢谢你们支持”

尔后自然地用两指把电话推开,示意小谢挂断。

小谢有些尴尬地低头

“好了不说了,我们要飞了,再应付就耽误工作了。”

没等对方回应就匆匆挂断。

 

“Evan,网上的舆论发酵得有点厉害,你看要不要控制一下。”

程念樟没有抬头,剧本里有一处段落似乎有些问题,他提笔下了个注脚。

“没必要。”

他字写一半,约莫是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忽而抬头看向小谢

“你要沉得住气,少说多做,和旁人少一些多余的交锋。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造势,如今的局面很好,很顺利,不必节外生枝。”

Evan的语气虽然平和,但终归是批评的意涵,小谢听了有些颓丧,支支吾吾回了句‘好的’就坐回后排。同车还有钱韦成,他将一切看在眼里。

“小谢,念樟是在提点你,自己记好了。”

虽然话是说给小谢的,但说时他看的却是程念樟,眼里有层深意稍纵即逝,现场谁也没有捕捉。

他们抵达申城已经是周六上午八点的事情,行程很私密,并没有记者和粉丝在机场围截。程念樟让钱韦成和小谢先去和品牌商对接明天的活动事宜,自己则驱车前往位于复兴中路娄屏公馆的魏寅居所.

这间老洋房是黎珏的祖产,他生前曾为躲避银行资产清偿,把这栋市值数亿的置业,转赠给了程念樟.没想到黎珏去世后不久,为向宋毅表示立场,程念樟非但没有把它还给黎家,居然转头作人情便宜卖给了魏寅.

为此得罪了黎父黎秋正,黎老戎伍半生,直接从地下室掏出一把胡桃木手柄的老式苏联猎枪指着程念樟。

要不是张晚迪及时赶到撑腰,估计就不会有现在风光无两的Evan Chen。

当时接盘的魏寅连同程念樟一道得罪了黎家,两人算是结上了过命的交情,关系可见一斑.

程念樟到的时候,魏寅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出来应门,气态懒散得很,见到对方也没招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自顾自走.坐下后,还是程念樟给他冲的咖啡。

“给,醒醒脑,有正事要谈.”

魏寅接过骨瓷杯,抿了一口.

“你冲咖啡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差,说吧,什么正事?”

程念樟挑眉:“英方什么态度?”

“能有什么态度,当然是好的态度……Robin 是老朋友了,原本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非让我跑一趟,麻烦!“

说时魏寅把剩下的咖啡一口闷掉,顺势还点了支烟,继续道:“梁岿然呢?你得罪了他,宋毅可不会让你好过。”

“我不动梁岿然,宋毅照样也不会让我好过。”

闻言,魏寅瞥了眼程念樟,继续低头笑着嘬烟.

“以前宋氏还叫安博的时候,我倒没看出宋家这个老大有多少能耐。之后他扳倒傅云,除掉黎珏,安博换了姓后又和邱冠华勾心斗角,另外南半球的宋家老二也不是省油的灯……内耗成这样,宋氏这几年也没受多少影响,现在看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又心狠手辣,我看你还是小心些好.”

话毕,气氛是一阵沉默,程念樟似乎并不想接过这个话茬,魏寅只得无趣,悄然间摆正了坐姿。

“我看过今早的新闻,你周一什么打算?”

“周一放第一波电影物料,你和我联合发布,算是官宣。到正式开拍这段时间,你我可能要打些配合,放些边料给媒体,维系热度。”

魏寅闻言顿了一下,摁灭烟头,显露不悦

“我不大明白。“

程念樟忽而抬头看向他。

“就是炒作,我,和你。”

“我和你什么?”

“其实没什么,但要让人觉得有什么。”

……

两人间难得的变得相顾无言。

魏寅浸淫娱乐圈好些年头,各色的同性异性关系见的也不少,他对别人的取向一惯看得很开。

但这种事但凡和自己沾上了边,他就觉得浑身别扭。

加之当年程念樟和黎珏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圈里圈外虽不说人尽皆知,但多少对程念樟的取向坊间也是有同性这层标签在的。

现在外界并没有开化到多么开明进步的程度,这步棋虽然可以炒一时的热度,但长远来看于他并无益,反倒显得有些不爱惜羽毛了。

程念樟见魏寅迟迟不回,也不着急。

“老魏,你觉得呢?我尊重你。”

“你…有必要吗?如今的电影市场已经不是靠这种炒作就能操盘的,最终总归是靠作品说话,难道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市场和观众都是健忘的,即便我们现在有最好的团队,但前期如果就这么悄无声息,没有记忆点和关注度,后期没有宣发的话题点,它再优秀也不过泯然于众。说到底就是部商业片,商业行为,看开点。”

程念樟从前跟着黎珏,黎珏是真文艺,高山流水。魏寅是半路出家改行做的导演,当年走后门拿作品给黎珏指点,人家看了只说句’‘技术挺好,很成熟,是大众欢喜的东西,但没什么自我’。

这句话往后成了魏寅的梦魇,他也瞧不上自己的媚俗,所以一直极力想摆脱商业化的标签。但资本环境下,他始终没有这个权力,也渐渐失去了这种能力。

如今,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归囿定义在商业导演的藩篱,那是他的七寸,打不得。

魏寅一生气耳朵脖颈就会涨红,看着有些喜乐,程念樟没管他情绪,反倒窃笑了起来。

“魏导,我刚刚可能失言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吗?”

“呵,我不过是你程念樟的一个工具,你吩咐就是了,假惺惺来谈什么交情。”

说完,魏寅瞧见程念樟勾着笑的唇角,恼怒里拿起手边的抱枕就砸了过去。

扔完停顿几秒,估计是觉得自己娘气,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我?”

“你长得不错。”

“嗯?”

“也有些才气。”

“……”

“你说巧了,我俩居然还熟,不找你找谁?”

魏寅难得见程念樟开玩笑的时候,有些心酸,不忍再悖他坏了心情。

“算了,我都随意了,但你不要搞得太过分。”

听言程念樟立马收住笑颜,郑重道:

“你放心,我有分寸。”

“好。”

因为太熟的缘故,正事聊完两个人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客套。魏寅看了眼挂钟,问他:“今天没有通告吗?”

“有,下午恒隆有一场店内活动,晚上有个饭局和自媒体的专访。”

“那你忙去吧,我昨晚和徐编几个聊上头了,四点才睡,得补个觉,不招呼你了。”

魏寅转念一想,程念樟连夜转场,可能连觉都没睡,这么说不大体恤,于是补道:“对了,你等一下。”

他转身去厨房里热了碗米糊,烤了两片吐司,刷上黄油给程念樟端了上去。

“喏,我听韦成说你连轴转起来饭也不吃,把这些吃了再去忙吧,这是陈姨打的米糊,我加了些炼乳,香得很.”

程念章象征性地扒了两口,实际早上在机场已经和工作人员一起吃了些,他胃口一向不怎么好,对食物也没有太大的喜恶.

“你说你也快四十了,口味倒和婴儿差不多,喜欢吃辅食.”

魏寅对他的嘲弄不甚在意,看他吃得也不香,挠挠头往左右看了眼,突然掏出一盒红茶递给了程念樟。

“这个送你吧,Robin那边给的,我茶酚过敏也喝不上。”

“你倒是挺假客气的……不对,Robin 不是知道你喝不了茶吗?而且他也不爱来这套。”

“嗯,是他助理送的,看着刚出社会不久,估计想帮着Robin熨帖,但不怎么周全吧。”

“犯这种低级错误,也是够蠢的。”

程念樟蹙眉,他对自己和下手的要求一向很高,虽然表面温和,但实际极其挑剔,对差错和拖沓有着天然的厌恶。

“你这人……人家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二十来岁,说话做事都挺舒服,犯这点小错,我倒觉得没什么。”

“呵。”程念樟挑了个眉不置可否,顺手开始搅米糊,也不接他话。

“哦,对了,她名字挺好听的,叫‘罗生生’,说是申城人。这名字怪耳熟,但我一时半会也对不上号。Robin那没点熟人搭桥我还真不信能混进去,小姑娘应该也有些背景。,说不定还是个熟人,你看看有印象没……”

闻言,程念樟蓦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罗……生生吗?”

“嗯,英文名叫Vivi,意译来应该是生生不息的生生,怎么?你认识?“

程念樟不回,低头沉默片刻,忽而道:

“没什么印象。”说完,他起身拎起茶:“这茶我就收下了,周一别忘记了。”

“行了,你走吧走吧,我可不送.”

出门后,程念樟坐回车里,握着方向盘有片刻失神,发动的时候发现副驾驶位上,从红茶的礼品袋里掉出一张硬卡。

他随手翻看,背面是一段清隽的小楷。

‘祝您万事顺遂’

下面跟了篇十四行诗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e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st

程念樟随口跟着念了一小段,嗤笑。

“呵,这招从小学用到现在,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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