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听到动静，忐忑不安的开口：“夫人她……”
沈长意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不准让她出来，网络切断，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可，可是……”自从福夫人嫁过来，老管家大多数时光都跟在福夫人身边，多年的陪伴，他知道她其实并不坏，他打心底里心疼她。
他犹豫着，想劝说。
沈长意直接打断了他：“沈陆在哪？”
“少校刚脱困，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沈长意侧身，眸色深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晦涩。
他看了看腕上的联络器，说道：“等他到了，让他在家安心等我，别让他来这里打扰他母亲。”
“……是，将军。”
……
监禁室待遇居然还不错，晚饭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也许是她太饿了，她几乎全吃完了，收餐具的卫兵还惊讶的多看了她两眼。
房间的可视墙上还放着电视节目，虽然一直都是那几个普法的视频，反复循环，但安静空洞的房间里，有一点别的声音，总不会使人压抑的发疯。
楚乔坐在床上，背脊一直贴着墙壁，肌肉有些僵硬。
她正准备换姿势，忽然卫兵敲了翘门：“有人要见你。”
楚乔一怔，第一反应是沈陆，可很快她就推翻了，福夫人这么讨厌自己，她不会就这么看着沈陆和自己越走越近的，沈陆的突然消失和女律师的叛变，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她跟着卫兵走到通讯室门口，卫兵停了下来，他打开门，示意她自己一个人进去。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楚乔顿时不想进去了，她正磨蹭着，就听见卫兵不耐烦的说：“快点，别让将军等久了。”
将军？
卫兵见她还是站在原地，忍不住推了她一下，把她半个身子推进了门，又作势要关门。
楚乔连忙走进房间，只一抬头，便愣住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还没想到谁会有这个权利，并且还来见自己……
面前的男人面庞深邃硬朗，身材高大笔挺，黑色的短发十分利落，鹰眸剑眉，他随意的坐着，气场就格外的突出，让人无法忽视，太过锋利冷硬的气质让人无端生畏。
更重要的是，他与沈陆的五官有5分相似，再加上部队出来的那种军人特有的铁血气质，瞬间有7分像了。
他的身份，很明显了。
“请坐。”男人抬眸看向她：“你好，楚乔。”
楚乔拘谨的坐下，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你好，福将军……”
“这么明显吗？”沈长意并不意外，他顺着小姑娘的话题说道，脸上带了笑意，缓解了下气氛。
“沈陆，他和您长得很像。”楚乔感受到他散发的善意，略微放松，神经不再那么紧绷。
“是吗。”沈长意笑容淡淡，这句讨喜的话似乎并没有打动他。
他的眼神落在小姑娘白嫩的脸上，忽然道：“沈陆很爱你。”
楚乔脸热了一下，慢慢的，手心又开始紧张的冒汗，嘴巴像打了结：“我，我，我……”
“他是个好孩子，这并不是我身为他父亲的自夸，他有责任心，上进，专一，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也许是看她嗫喏半天说不出话，沈长意开口继续说道：“你们当初在一起时，我是默认的，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
“我……”楚乔被他的话题带着走。
沈长意不在乎她是否给予回应，继续道：“我了解他，除了你，恐怕他谁也不要，身为他的父亲，我只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楚乔，我会保你安全，同时我也希望你能跟沈陆在一起，实际上，他远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
手心的汗一点点蒸发，皮肤开始变凉，楚乔挺直了背，她看向眼前的男人：“所以，这是交易？”
沈长意缓缓摇头，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她的话，产生愤怒的情绪，他定声道：“这不是交易，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帮你。”
他说的太过于笃定自信，楚乔诧异的看着他，有些拿不准他的意图，她不敢全相信他，只好说道：“谢谢福将军……”
她刚开口，沈长意的联络器就响了。
沈长意瞥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接通了。
还按了外放。
几乎是接通的下一秒，那边就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声音急切：“父亲，你在哪？”
楚乔听了出来，那声音是沈陆，她立刻闪避似的垂下头，不看，也不吱声。
沈长意略微停顿：“楚乔在我旁边，你要跟她说话吗？”
“……”那边声音一滞，紧接着是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
楚乔脸一点点涨红，难堪，羞愧，即便沈陆当时不在庭上，但他现在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过了许久，沈陆的声音闷闷响起：“明天庭审我会来。”也不知是对沈长意说，还是对楚乔说，他说完，便切断了联络。
沈长意站起身，将椅子重新推进桌子底下，一丝不苟的复原，他看着楚乔，定声道：“早点休息吧，明天恐怕更难熬。”
楚乔怔怔的看着他离开，只觉得所有事情交织在一起，好像一团乱麻。
她不懂沈长意的意思，也看不明白他的态度。
沈陆跟他父亲，除了外表，真的一点也不像……
……
一夜无梦。
第二天
楚乔洗漱完，卫兵送了早餐进来，她吃完略微活动了下，规规矩矩的在房间内，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
午饭吃完后不久，卫兵敲门，今天的审判终于开庭，按照昨天的审判结果，身为当事人，她必须要出庭旁听。
她被警卫看押着，慢慢走向单独隔离出来的旁听席。
她堪堪走出来，暴露在视野范围内，交谈声便瞬间嘈杂起来，无数人的视线盯着她。
楚乔一路走过，即便她一路看着地面，放空了眼神，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瞥到了沈陆。
他坐在旁听席上，低着头，专心的在看什么东西，面无表情，气场低压。
法槌落下，这场关于联邦军部机构私自进行人体实验的审判终于正式开始。
楚乔看向被告席，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院长卫斯理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如昨日的楚乔那般，独木难支。
律师整理了下稿件，开始发言。
他说的越多，卫斯理脸色越惨淡。
“……对此，军部完全不知情，卫斯理私底下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不仅背叛了联邦对他的信任，也背叛了全人类的道德底线，恳求法官大人给予严厉的惩罚。”
一字一句，言之凿凿。
对比昨天，今天的开庭格外的顺利，法官舒心的看向卫斯理：“被告是否有话说？”
楚乔看见卫斯理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没有。”他脸色灰败，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
“关于一切的伤亡迫害，联邦军方将会实时跟踪调查，具体情况暂时不方便透露，一有答案便……”
军方律师表情充满歉意，他正对着麦克风发言，忽然一声刺耳的电流声滋滋滋响了起来。
这电流声响遍整个法院，遍布每个角落，格外的刺耳尖锐，带着不可揣测的威胁感。
“怎么回事？”
“警卫呢，警卫去看看！”
“不要喧哗，冷静冷静！”
人群开始混乱，有人想赶紧走，互相挤着，推搡声，抱怨声此起彼伏。
楚乔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人群骤然的混乱，一旁的警卫不得不一边盯着她，一边安抚人群，忙得不可开交。
尖锐的电流声越来越急促，直到猛的——戛然而止。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像惊雷一般，通过现场的音响，附杂着劣质的电流声，格外的尖厉，夺人心魂。
“还我儿子！”
“联邦害人，道貌岸然，我死不瞑目！”
“我儿子李仞云失踪三年，失踪前接到单位电话，要求去军方体检，却一去不回，军方的人却各种推辞敷衍，推了两年，至今没有答复！”
“我就问一句，我儿子还活着吗！”那声音嘶哑之际，带着深深地绝望和恨意，直击人心。
楚乔手指一颤，屏住呼吸。
军部的人站在一起，好一阵混乱，终于那个律师又被推了出来，他深吸了好几口气，企图安抚：“这位女士，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先冷静下，尊重联邦法律，不要破坏庭审……”
“尊重联邦法律？”那声音冷笑一声，声音缀着刻骨的冰冷：“我儿子比我还尊重呢，可是他尊重的联邦，却夺走了他的生命。”
“张厉，二年前失踪。”
“余晟之，四年前失踪。”
“刘茂，三年前失踪。”
“董明行，三年前失踪。”
“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我的政府已经腐败黑暗到这种地步，调查后才发现早就从骨子里烂掉了……”
“他们都是联邦公民，失踪前都接到过电话，报警后，同样都没有任何结果……”
法庭内躁动的人群被振的寂静无声，角落里，警卫焦头烂额，一边努力切断音响的电流信号，一边企图找到躲在人群中说话的女人。
那女人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颤抖的祈求：“我现在只求一个答案，我儿子究竟是活是死？”
“求求你们，告诉我好不好？”
“我儿子，究竟在哪里？”
军部律师无从回答，他徒劳的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再铁石心肠的人，此刻也显露出了软弱。
“告诉我，告诉我！”女人的声音开始嘶哑，临近崩溃的边缘。
楚乔缓缓站起身，眼睛通红，她张了张嘴，因为情绪触动的哽咽，喉咙第一时间发不出任何时间。
所有人都呆着，她突然站起来，格外的显眼突兀，看守她的警卫心中暗道不好，他反应过来，立马就跑了过去，可是为时已晚……
楚乔舔了舔唇，轻声道：“他们，都在实验的智脑世界里。”
她声音不大，此刻却格外的清晰，明确。
军部的人立刻喊道：“警卫，！带走！把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