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雪终于敲完了最后一行数字,她长舒一口气。已经十二点半了,她从十点半就开始盘算中午该吃什么了,想了这么久早都饥肠辘辘了。
好久没有临幸写字楼出门左拐第三家毛血旺了,今天去吃那个好了。看了一眼摊在桌上的报表,钱雪思索到底是现在收拾呢还是吃完回来再收拾呢,只是愣了五秒钟的神,蔡总已经踩着她登登作响的高跟鞋嘭地推门进了她的办公室:“钱会!你看我给你找了个秘书!”
钱雪吓了一跳。
蔡总身后跟着一个高挑清瘦的小伙子,看着年纪不大,背着个学生才用的黑色背包,微微地缩着肩低着头,好像有点局促不安,蔡总说完话后他才抬头正视钱雪,腼腆一笑:“钱会好,我叫赵一航。”
钱雪突然想起蔡总之前跟她说过秘书的事,只得苦笑:“我以为你是和我说着玩的,怎么还真给我招了个秘书啊,看着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男生,我照顾他还是他照顾我?”
孩子急了:“我二十一了,端茶倒水收拾跑腿我什么都会。”
钱雪有点惊讶:“二十一?你大学毕业了吗?会计师资格证考了吗?”
“刚毕业,小学跳过一级,就比大部分毕业生小一岁了。本科是学社会学的,会计资格证正打算考,而且——招聘公告上没说需要证书。”
钱雪刚想开口接着问,蔡总过来揽住她的肩说,“行了行了咱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聊好吧?小赵,咱们一起吃个饭?”
赵一航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吃过之后才来的。”
钱雪皱眉:“蔡总,你怎么和人家约的中午十二半点报道,不让人家上午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她心里清楚蔡总肯定是让他今天随时过来,这孩子也实诚,都不知道早点来还能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果不其然,赵一航显得更局促了,连连摆手:“不是的钱会,不是蔡总让我这个点来的,我早上身体不太舒服就……”
蔡总打断了赵一航:“哎呀你跟我们一块去饭店,我请客。不想吃的话你就在我们旁边坐着,和你这位顶头上司聊聊天。”
他们三人坐了一个四人桌,蔡总和赵一航坐在一边,而钱雪坐在赵一航的正对面。说是了解情况,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蔡总在絮絮叨叨地讲赵一航的情况,赵一航只是低头默默地吸着果汁。
一顿饭下来钱雪get到了蔡总的意思。简单来说赵一航家不在本地,不过他在这里上的大学,本科期间的成绩单非常漂亮。秘书不需要那么专业的会计知识,他肯报名当个小秘书已经是屈才了。最后的最后,会计事务所男人少,赵一航又是个高挑白净清秀斯文的小男生,所以蔡总这个年纪的女人母性泛滥,一下就看中他了。
好吧,钱雪得承认蔡总说的有道理,这个男生应该有能力把工作做好,更何况确实还挺养眼,暂时留着吧。
更何况……
钱雪对赵一航说:“你和大家一样每天八点来打卡就行了,别迟到啊。给你的工作可能会比较多,但不会太难,这个你放心。你不是想考证吗,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我,我手头没事就给你讲讲。”
蔡总附和着:“就是一航,有不会的问题记得问钱会,她可厉害了,是咱们事务所唯二的注册会计师,咳咳,另一个就是我,不过我当年分可没她高。咱们公司最重要的客户可都是交给钱会负责的,只要你想,肯定能学不少东西。”
赵一航听了这话倒也没有表现得很激动,他只是礼貌地笑着回答:“谢谢钱会,以后麻烦你了。”
“你就不要钱会钱会的叫我了,”钱雪微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赵一航,“你年纪还这么小,问我叫姐姐吧。”
“啊?”赵一航愣了一下,似是在脑子里迅速反应了一下钱雪的意思,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事务所其他人都问你叫姐姐吗?”
蔡总赶忙出来打圆场:“行了钱会,之前也不看你这么逗新人,别把人家孩子吓到了。”她又对赵一航说:“一航,单位里比她小的员工都叫她钱雪姐,你也这么叫就行了。”
赵一航拼命点头。
饭局结束回到公司后,公司里其他年轻人都围着赵一航这个新来的问东问西,还拉着他参观整个事务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钱雪心累地叹息,还是年轻好啊,这么有活力,她已经闹不动了。
看着年轻人们嬉闹,一边坐着喝花茶的蔡总忍不住问钱雪:“钱会啊,你到底几个意思?”
钱雪不解:“什么几个意思?”
蔡总一副“你就装吧的表情”问她:“事务所来新人你总是挺热情的,可你对人家赵一航冷冷淡淡的,冷冷淡淡就算了,还让人家叫你姐姐,你是不是精分啊?还是看上人家了所以脑袋当机了?”
“什么呀蔡总,”钱雪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来我觉得他算是个冗员了,如果他考不下会计师证的话,想着过段时间还是委婉地请他走吧,二来,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我弟。”
“像你弟?”蔡总满脸不相信,“你弟五岁的时候你们不就分开了吗,这都能看出来?”
钱雪掏出手机打开相册,一直往下翻,终于翻到了一张照片拿给蔡总看,那是她用手机对着老照片拍的,所以不是特别清楚。合照里男孩骑着木马张着嘴开心地笑着,后面站着的小女孩是钱雪,她把手搭在小男孩的肩上,也是一脸幸福的笑容。
蔡总皱眉盯着看了一会儿说:“你弟还挺可爱的。你不说的话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像赵一航,你现在说了,那我觉得还有那么——两分像吧。哎不对,其实也不像。”
钱雪也不再和蔡总这个脸盲多说了,她关掉手机,看不出什么悲喜地回到自己办公室,轻轻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