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金陵城中几家有名的首饰铺、成衣铺的掌柜亦鱼贯入了苏宅,送上了杨氏先前预定下的成衣、首饰。
这头,雯莺蘸了凤仙花汁、将玉萝十个手指甲细细染了一遍,又用摘下的凤仙翠叶将手指包住,用细棉线一圈圈缠上。
见小丫头送了衣裙、首饰过来,主仆二人不免又兴冲冲挑选半日。
轩窗菱镜,虚掩鬟鬓,饰玉簪花,再施香粉,捧镜侧首照花颜,道是下凡天上仙。
玉萝这厢半日梳妆,杨氏那厢半日操持。
苏宅院中诸人忙着陈锦铺绣,设几置榻,抬香案、摆香炉、供瓜果。杨氏又命厨房将今晨才送的虾蟹河鲜烹了,添数道时令蔬菜,香酥点心,再置杯盏,陈美酒。
一番忙碌罢,见玉萝出了闺房,来到院中,便携她对着昏暗夜空中朦胧月影焚香祭拜。
玉萝往年七夕祭拜,只凑趣乞个巧。
今年此时心境略又不同往日。因了心有所属,心念廷益,故再添几分真心,虔诚祭拜,乞得自是姻缘美满。
拜毕,一家人供享美食、浅酌美酒,又以结彩缕、穿七孔针之属娱众,团坐院中,共度七夕。
这边厢刚歇了杯,正品些瓜果,下头丫鬟来禀,道是林祭酒家的婉清小姐到了。
玉萝闻言,起身向座上父母行礼道:“父亲、母亲,女儿这就去了。”
杨氏起身道:“去吧,带了雯莺,这一遭好生顽儿,以后便不可再得这般自由。同婉清好生逛逛,也需得小心些。早去早回,去吧。”
玉萝应下,朝苏子敬再礼。
林婉清在马车中只略等了会,便见玉萝出了门来。但见她:
玉色衫儿如意带,出尘清韵出尘娇。
婉清暗赞一个好,掀帘笑盈盈望着玉萝走近。
此时,夜色方暗,月挂柳梢。果是佳人约在黄昏后!
林婉清在心中为自己击掌记功,笑道:“你倒是出来的快,我以为要等上一等。这回便不叨扰伯父伯母七夕宴了,下回再上门赔个不是。”
玉萝被雯莺搀扶着上了车,道:“勿要这般见外,你我相交多年,自不讲究这些,父亲也同林伯父一般,必不计较。我母亲那人你也是知道的。
玉萝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
林婉清道:“我们今日在车马上赏一赏金陵街市夜景,并不下车马,可好?”
玉萝道:“好。今日佳节,我看很有些万人空巷的意味,你我当真在那几处大街步行逛着顽儿,怕是要被挤得寸步难行。姐姐同我在马车上赏灯赏景亦是极好的。”
一时便又想到昨日此时此地,同她共乘一车的是廷益,她被他盯住瞧,羞得抬扇遮颜。一时面颊上有些热,遂摇了摇手头那碧色翡翠仿竹节柄纨扇。
婉清听她这样说,心下更喜,道:“那待我们慢慢赏了这些街市灯景,便去金明池。那金明池占地三、四千亩,待你我下了马车再尽兴一游,妹妹你看可好?”
玉萝点头笑道:“我听说金明池内殿宇阁楼皆装饰一新,水榭亭台亦张灯结彩,水嬉百戏今年照旧,还有殷若贞先前说的十丈高‘乞巧楼’,今日姐姐同我这双鞋子恐是要废了。”
婉清道:“那我们便先去看水嬉,再赏其他。”
见玉萝无有反对,心下甚是满意,只希望哥哥快些到了金明池边,替她们占个好位。
如此,他便也可近水楼台。她也等着早日改口,将这一声“妹妹”换作“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