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逼问,却又不是。
与其说是在问戚谟延,反而更像是在自问,顾妤曾经清楚地记得阿爸说过军政的人与闵山里的土匪之间水火难容,迟早会争个你死我活,怎么会……
思及此,顾妤唇边泛起苦笑。
也对。
是她天真。
戚谟延身为山寨掌权人,当然要为山寨考虑,他显然不会在没有绝对胜算的情况下与军政的人贸然开战,所以交出她,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女人嘛。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不过是床榻间的附赠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想来,之前那些谋算策划以及保命之道不过是她天真的多思。
顾妤已是计无付之,穷途末路,反倒是坦然起来。
她起身。
连一句哀求的话都没有,固执地维持最后一点尊严,收敛起脸上所有表情,一张小脸平淡似水,手脚麻利地穿上衣裙,步伐异常沉静地走到戚谟延面前,轻缓开口道:“走吧。”
没有分毫犹豫。
有的只是平静的绝望。
戚谟延盯着她,读懂她的平静,到底也没说穿,默了几秒,转过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外走去。
一前一后,分外沉默。
走动间双腿还是疼痛,但是好在戚谟延走得并不快,她还能跟上,终于,在这种沉默中,他们抵达一楼靠里的房间外。
顾妤愈发紧张。
心脏的起伏波动变快,呼吸随之沉重几分。
手在阴暗处暗自攥紧衣角,抬眼看着戚谟延的手落在门上,他轻轻一推,门便被打开,他却站在门口,没有进入,足尖抵着门,没让门因为惯性关上,随意倚靠在门框上,深邃的眼直直地看着顾妤。
顾妤感受到他直接的目光,深呼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抬腿。
快到戚谟延身边的时候,只听见他悠悠问了一句:“灵儿那丫头什么都没跟你说?”
“你说什么?”顾妤抬头,不解地看他。
能说什么?
顾妤想问清楚。
但看见戚谟延唇瓣抿着,似是不欲解释,顾妤微微垂下眼睫,把想问的话咽回腹中,转而说道:“我们进去吧。”
“行。”戚谟延冷冷扫了一眼房间内,随声应道。
顾妤没再说什么。
清浅的脚步声响起,房间内安静得古怪,门口的戚谟延还是没动,顾妤走到门前,视线顺着往房间里看,大概也猜到里面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下一秒,当她视线落在地上的时候,却是惊讶地捂住了嘴。
怎么会这样?
顾妤惊恐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环臂一脸随性的戚谟延,双唇颤动,反应比得知军政的人来了山寨还要激烈,“戚谟延,你疯了?”
军政的人他都敢绑!
不要命了吗?
“没疯。”戚谟延直起身体,收起浑身上下的懒散恣意,上前踢了一脚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军官,语气则是轻慢不屑,“既然敢来老子这要人,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地上的人嘴里塞着布,眼睛被蒙着,只是“呜呜”地喊着。
光是从声音中都能听出他们的惊恐。
顾妤从惊天动地中缓了缓神。
数了数,共有五人。
身上都是军政的军装,不出所料,应该就是军政派来交涉的人。
看着原本该正襟危坐在桌边和戚谟延谈判交易的军官,突然间变成战败的俘虏,还被捆绑得如此狼狈,她突然间松了口气,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明白过来戚谟延此举是要保下她,心里不由得多了感激,同时也有些担忧。
对方毕竟是军政的人,戚谟延为她这么对待,恐怕……
顾妤问道:“你把军政的人绑了,不怕和督军闹僵吗?”
“怕?”戚谟延不屑地冷笑,“不可能。”
他蹲下身子,扯下其中一人蒙着眼的布条,神色狠厉起来,眼神阴沉,“从昨日开始,你们军政的人就一直在闵山脚下不停转悠,是想找到上山寨的路?”
那人虽然惶恐,却也嘴硬,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