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林营地,星宁夕等在文恒帐外,文恒包扎了好一阵子,才同几位师弟出了帐来。星宁夕急道:「大师兄,怎么那么久,是不是索伦那战戟有毒,还是岩凡伤了你。不如让我疗…。」
文恒微摇头,抬手阻她道:「没事。看起来没有异状。」说着同门人落坐在火堆旁。三师兄递水予星宁夕道:「师妹,坐吧,歇一歇。」
「谢谢师兄…。」星宁夕接了水,喝了几口,缓了缓神,仍是有些担心道:「大师兄,你真不先吃一颗灵蓟丹护着?」
文恒瞧了她一眼,仍是摇了摇头。
星宁夕那匹迷儿似有些躁动,踩着马蹄来回踱步,不时声声嘶鸣。她起身拍拍牠,道:「今日吓着你了?没有危险了,你别担心,你在想什么?」
文恒盯着那匹马,若有所思,打断星宁夕道:「师妹,别管牠。我有话问你。」
闻言,星宁夕转过身,坐了下来,道:「大师兄想问什么?」
迷儿一声嘶鸣,忽然起步,朝原路奔了回去。星宁夕一愣,喊道:「迷儿…你去哪?」说着,起身想追。
文恒一把拉住她道:「那般不沉稳的马,让牠去吧。我等等送你回去。」
「可…可是。」
文恒不耐地盯着星宁夕道:「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同我们回岱山门,如今索伦侵门踏户,辱我师门,我要进谷找岩靖峰。」
星宁夕一楞,急道:「大师兄,你在说什么。索伦一人便打不下来,如何再与岩靖峰斗法。即便你想报仇,也不能如此急躁。」
文恒凛然看她道:「我指的自然不是今日。但我得让秦盟主愿意出人助我。他若出了人,你愿意同那岩靖峰决一死战么?」
「我…。」望着文恒沉怒的脸,星宁夕有些晕晃,眼前迭影映着火光,看不甚清明。一旁门人上前,似低声向文恒道:「不能再拖,眼下他们情势混乱,无暇顾及,待洛堂主得空寻人,便来不及了。」
文恒微一点头,几名门人纷纷向外走了几步,似要戒护。他又转向一旁星浩道:「三里外应有水源,你去取些水来。」
星浩闻言,应声而去。
星宁夕看着稀奇,正想询问,却觉头脑愈发晕晃,她稳着身子,轻道:「大师兄,我怎地觉得…我着了迷魂散,你…你没事么?」
文恒抬眼凝视星宁夕,只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与我回岱山门,我能助你拿回君主。」
「大师兄,你怎么有些绕着墙儿,这刚…刚刚不是说过了…。」
文恒沉沉一叹,痛道:「你的个性,怎么就师父不明白…,过去既然错了,如今就错吧…。当年我父亲相护师父,为求将倾天剑留在天门。当年,师父要我们远离你,向我母亲保证,你会毁了那剑。如今,怎么兑现?」
听明文恒的话,她有些心惊,急起了身,又一阵晕转,险跌在地。
文恒眼神转趋沉骛:「你来。」他一把抓住她手臂,拽她入账,甫入账帘,一把将她压上了矮案。
星宁夕一惊起手欲挡,却周身酸软乏力,颤着声道:「大…大师兄?」
文恒伸手沿襟扯落她衣衫,她臂上的守宫志招摇映入他眼帘。
他沉沉一痛。
星宁夕仍使着丝毫不能挪动文恒半分的气劲,试图推开他,他一咬牙,倏然伸手攫住她喉门,使劲道:「错只错在你生在星家,心却太软…你既不回门,我不愿辱你,只能杀你。」
闻言,她放弃了挣扎,冷冷望着文恒。
她这大师兄,虽严厉板正了些,对她再不满,也总在星天漠跟前帮着她。如今却都不复以往。他定要回门报仇,她这身倾天意志,他要拿,也罢。
「文恒!动手!」帐外忽传金戈作响,两名门人喊声急切。
文恒闻声,扬起长刀,手却仍抖在空中。
忽传撕裂之声,森冷刀光自外挑开帐门,帷幕向上断破,支条应声飞弹,大刀不停,直逼文恒而来。文恒回刀相挡,双刀激出火光。
星宁夕挣扎起身,见是夜阑。
另一侧羽竹以一打五,正与其他天门人相缠。其中三师兄、四师兄都是星天漠座下弟子,羽竹打得勉强,前胸已透着几道甫落的血痕。
夜阑有些心急,欲回身相助羽竹,他与文恒原在伯仲之间,却分心不得。盛怒下他招式凌厉,回回杀着。
文恒接得踉跄,心下着脑,天风内息力贯刀锋,杀式回攻夜阑。
夜阑凝神斩破文恒攻势,偏风如刃飞削,他以臂相挡,画落数道血痕,当胸血气涌上,嘴角溢了丝鲜血。
文恒也讨不了好处,不敢硬承回向的内劲,只护着气海震荡之气急向后退。
他调息未及,夜阑已再跃身疾上,舞落大刀。
两人一阵狠斗纠缠,文恒肩伤再现血色,持刀的手渐感吃力,登处下风。夜阑丝毫不缓,直下杀着进逼文恒,刀尖湛着冷光,一双眼神比刀尖更为森冷。
星宁夕心神紊乱,喃喃喊着:「不要…。」两人相斗毫无她能缓得的间隙,又她浑身乏力,坐跌在地。
文恒急身滚落闪避,夜阑打定心意取他性命,持刀厉杀而进,倾刻直抵文恒喉门,一举将他刺穿在地。
星宁夕一声惊叫,想起身又踉跄摔跌,泣不成声喊道:「大师兄…。」
夜阑与文恒杀得凶狠,羽竹那头,已有破天剑光厉杀而下相助,洛青一剑扫翻门人,助羽竹脱困,青冽剑气再扫,登断五人长剑,五人承不起洛青内劲,气道闭塞,呕了一身血。羽竹见了趁势追击,祭出辰家剑阵,剑光出如烟花,忽换莫测,倾刻断了五人性命。
树边忽传踏枝之声,取水而回的星浩藏身树后,眼神惊恐。夜阑大刀拔出,溅了身血,刀峰一转,直指星浩。
星宁夕一惊,挣扎起身,倾尽全力扑上抓住夜阑衣摆道:「不要!」
夜阑大刀持在空中,眼神冷如玄冰,道:「他们这般对你,你还要留人。」
星宁夕泪道:「他只是个孩子!放过他…。」
夜阑冷道:「不行!不能为会内树敌。」
星宁夕惊惧的眼神映着刀光血色,转向洛青急切道:「三哥求求你!不要杀他,父亲就这一个儿子,请为星家留后,为天门留后,宁夕求你了!」
洛青眉头一皱,向夜阑道:「可以了。他还小…,我们收他回营,请盟主裁示。」
夜阑见他已下决断,冷着神色,大刀一收,纵身上前,拉过已惊呆的星浩,和羽竹守在林边。迷儿正蹭着羽竹,似是十分关心他。羽竹拍了拍牠,忍着伤,道:「没事。」
星宁夕衣衫凌乱,长发披肩,瑟缩在地,低低抽着气声。见盛怒的洛青走近,一双泪眼彷徨。
洛青见她以发遮掩的臂上,隐隐露出朱红色的守宫砂志,脸色铁青,脱下长衫,俯身为她覆上,抑着怒气道:「你能不能对自己善良,对敌人,残忍一些?」
星宁夕泪已止不住的沿颊滚落,道:「三哥…,他们是我的家人…。」
洛青板着脸厉声道:「就连你的马,都分得清谁是敌人。你口中的家人,欺骗你;你的家人,知你无防,下药意图不轨;为了夺回岱山门,他们牺牲你也在所不惜。要不是我们始终防着你师兄,今日也救不了你!你视他们如亲,他们却如何待你?」
星宁夕混乱的摇头,泪喊:「够了够了!够了…」连日杀伐的压力、更迭而起的算计,压垮她的理智,她埋头崩溃大哭。
洛青心下一痛,语气趋于柔和,将她轻拥入怀,道:「宁夕…别哭,真心想护你的人在这里,真心视你如亲的人在这里,你,为何不明白…?」
星宁夕心伤欲绝,不敌药力,哭沉在洛青怀里。
想起忽和的话,洛青抬眼扫过林地,见丹锦剑落在颓倒的帐边,丹血石熠熠闪光。他青冽剑微扬,朝她落了那道敛伤伏魔的剑咒。
回了驻村。秦潇坐在堂上,望了一眼夜阑带回双眼恨怒,手被缚在身后的星浩,半晌,道:「这么快?我还以为他会更有耐心一些。或许是今天索伦激到他了。」他向夜阑挥了挥手,道:「带下去让辰昕看着,该有的礼数,不要失了,他周到多谋,我倒放心。」
秦潇又问道:「星宁夕那里,怎么样了?」
夜阑禀道:「还没醒,堂主看着。」
秦潇点了点头,浅浅一笑道:「她那里,大概很快,会有战略。你禀明洛青,要他把西一堂余兵召上来,归到你手下。再让辰昕从西二调些人到兰台。今日就办。」
夜阑一揖领命,退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