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众人过了河,续在道上行了几日。
野草渐稀,道路愈见宽广,终到得兰台城郊,高耸城门下哨亭矗立。
一行人勒马缓行,哨亭二人出迎,只道长老已接获消息,等在大堂。
入城林木依然蓊郁,错落木制小屋,小屋旁种了少许作物,孩子成群在路旁玩耍。见了马匹大喊:「堂主回来了!」
不少木屋开了门,向洛青招呼。两两三三青年男子,屋外忙着活儿,向洛青做过礼数,便盯着星宁夕直瞧。
洛青察言观色,悄声向辰昕道:「我想绕外边由西侧进大堂,免得穿过整城市街,引人眼目。」
辰昕失笑道:「你是为了星门主还是为了自己?你倒要想想怎麽向那些吵闹的姑娘们交代,否则星门主麻烦了。」
「别乱讲。」洛青板着脸,略感无措。
一行人自西道进城,不久即见大广场与耸立其中最大间的会堂。众人下了马,牵马徐行。
愈近广场,忽见会堂前挤满了人。
辰昕揶揄道:「洛堂主,我看你不容易脱身了。」
一群不大不小的孩子、一群扯着嗓门的大妈和拎着花篮果篮高声喧哗的姑娘,见着了他们,纷纷涌了上来。一名姑娘见了星宁夕,激动道着:「她是谁?堂主带了姑娘回来」、「她凭什麽?她是谁?」众人七嘴八舌,喊得愈发热烈。
星宁夕略感诧异,洛青那不失礼的微笑挂得勉强,点了头,领众人加紧脚步迈进会堂,门口兄弟十分熟练地挡住群众,关了堂门。
厅堂上坐着三位已过天命之年的长者,一位紮着发髻的妇人见了洛青,笑道:「青儿,回来了。」
小草开心的奔上前去,喊道:「夜伯母。」
夜夫人笑道:「小草,这回你也跟上了?」
小草嚷着:「那是自然,哥哥们要赴宴去赏那岱山美景,我纵然入不了山门,也当要跟上一回。」
「忽和长老、夜长老、夜伯母。」洛青低头礼貌地作揖。
其中一名略微宽胖,驼黑肤色的老伯,声如洪钟喊道:「这一趟喜酒没喝着,倒揽回了不少事啊,青儿。」又看看一旁辰昕,道:「昕儿,你大哥留你相助洛青,我瞧着挺好。辰老听你这般被拦了,不大乐意呢。」
辰昕笑道:「父亲那脾气长老是知道的,同您称个架子罢了。洛青有难,我若回去,他定要再把我赶上来。」
忽和点头笑道:「好,甚好。」他又抬头,定睛在星宁夕身上,道:「这位,想必就是星天漠的女儿。丫头,我便不问你父亲安了。」
他身旁那长老一身清风,衣色暗灰,长须即胸,面容精瘦。起身发话道:「老身夜穹。星前君主这事,我们很遗憾。你既来了,先好生歇着。你父亲惠我月盟良多,我们照看你自是应当,无须生分。」
星宁夕低头揖道:「谢谢长老…。」
夜夫人走了上前,十足亲切牵起星宁夕,笑吟吟望她,道:「好生标志的姑娘。你不出岱山门,这岱山绝色,我们还是头一回见到。我记得…你叫星宁夕?」
星宁夕有礼的低下头,道:「小女宁夕,夜夫人过誉了…。」这双眼,这句话,好似有些熟悉。
果然,夫人又道:「青儿,你见着夜阑了?他可好?」
「见着了。」洛青揖道:「他已自东疆回来,我请他戍守南城,还…未能先回兰台见过长老和伯母…。」
「没事儿,本当如此。做母亲的,叨念着罢了,你当怎麽发派便怎麽发派。无须顾虑。」
夜夫人嘴上说着没事,仍失了几分兴致,这东疆未平,西疆又起乱。她怎能不挂怀。看看众人还风尘仆仆,索性要他们先下去歇歇,安排住所。
洛青点点头:「晚点再来与长老议事。」
忽和瞟了洛青一眼,叹道:「这我们多年也不想管事了,不过区区岱山门,交给你就行了。我和老夜本月初就想云游四海去。要不是你大哥来报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留下,现在也不用在这儿困着。」
洛青笑道:「倒烦扰长老了。我明日带点酒来,您便当作与青儿谈天吧!」
「好!这兰台的酒就属萧老酿得最好,我们还不敢打扰他老人家。」忽合笑道。
洛青再向长老一揖,转身向辰昕道:「我们从後堂出去吧。」
夜夫人闻言,喝了口茶,瞧了瞧他:「青儿,每天这样闪闪躲躲不是办法。东疆萧堂主不错…你何不想想。」
洛青凉凉一笑,忙道:「既然不错不如先替夜阑考虑,青儿告辞。」
众人穿堂自後门而出。後院紧接宽阔广场。大堂以南,四围筑墙,通向城南。较之城北,少了街市,多是住宅院落,显得清幽不少。
「姊姊你不知道,每次来兰台,那堆姑娘总是纠缠不清。」小草甚是不悦地噘着嘴。
星宁夕浅浅一笑:「早听闻南方姑娘热情,今日倒是见着了。」
洛青微微脸红,转头见辰昕还讪笑着,瞪了他一眼。
「你若喜爱那些热闹姑娘,不如这次你和小草去北城住山藤那吧,出出入入包准他们纠缠没完。」
辰昕摆了个万死不肯住北城的神色,冷道:「拜托,让我离那些姑娘远一点。我自然要住你那。怎麽,不让住了?」
洛青想了想,似乎觉得带星宁夕回府邸,招人眼目,於是,众人在老医神萧老那处落了脚。
竹木混搭的二层药房坐落林旁,绕着薄雾,一派幽静。屋後几畦花田,花田後边儿草药植栽绵延进林间,坡度渐升。
萧老穿着泥灰宽布衫,手顶着竹篮,自林间而出,欣喜地喊道:「青儿!」
「爷爷,当心。」洛青忙奔上去,接过竹篮。
萧老笑道:「回来了,昕儿小草也来了。都累了吧?」看了看星宁夕道:「这位,是星门主了?当年木子河一战,我见你父亲还是个少年。如今,女儿都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他看了看洛青一行人,还风尘仆仆貌,道:「还没回府上?你要住我这儿来着?」
洛青笑道:「来陪陪爷爷可好?」
萧老瞟了他一眼:「你那儿小兄弟是多了些,府邸没个府样,倒像个武堂,也该立立家室,好好…。」
「好了好了。」洛青忙道:「爷爷,先让我们歇歇吧。」
萧老点点头,向星宁夕道:「你不妨就在这住下,莫与我们客气。先去搁下行囊,安顿安顿。我们饭桌上聊。」
星宁夕浅浅一笑道:「谢谢爷爷。」
洛青领星宁夕走进药房,自後门出了院,院内座落一间木制小屋,屋内陈设简单,素雅静净。
他道这处原是萧奶奶的房,萧奶奶因儿子执行会务时丧生伤怀,身子便一直不大好,怕药房人杂,过了病气,遂搭了这小屋,後来,终究还是走了。
他说着,看看星宁夕道:「希望门主别介意,那也是好几年的事了,只这里素简了些,不若你在岱山的院落,怕委屈了门主。」
星宁夕连忙摆手道:「自然不会,我看这里厅堂灶房一应俱全,又很是幽静,一点不委曲。」
洛青一笑,道:「灶房有是有,怕你不会用,你若安顿好了,还是来药房同我们用膳吧。」
星宁夕脸一红,点头嗔道:「知道了。」这洛青,还知道开她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