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和卫悠然发生关系这件事，尹佳人不想让卫凝然知道，卫悠然也一样。
但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
——毁在他们第一次做时买的那些避孕套上。
卫悠然买的是八个装，他们用了两个，剩下的六个被放置在卫凝然浴室抽屉了，事后谁也不记得。
时隔多日，那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抽屉被拉开，卫凝然直接逮获犯罪证据，而且尹佳人还在现场。
她抵死不肯招供那个男人是谁，却还是没能逃过卫凝然的推理。
“不小心擦枪走火呗，也就那一次。”尹佳人是这样跟卫凝然说的，撒了谎还装得一脸坦然。
她在嘴上坚持和卫悠然只是打了个炮，可心里却隐约知道，不是的。
或许第一次确实是情欲主导一切，他们只在彼此身上发泄生理需求，可第二次，明显不是。
她至今都还记得当时靠在卫悠然怀里，心底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悸动。
可是，她和卫悠然的关系，除了炮友，又还能是什么？
那一次车震后，他们也见过几次。
第一次距离车震还未满一天，也是卫悠然来蓝海找卫凝然，尹佳人和他在门口遇上，他问她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因为她吃了事后药。
她摇头，故作坦然地笑着与他打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第二次在警局附近，尹佳人去见客户，卫悠然和同事出来吃午饭，其中有几个还是上次在餐厅亲眼见到两人热吻缠绵的，他们笑着叫尹佳人嫂子，招了卫悠然一记严厉的眼刀子。
尹佳人依旧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再后来的几次，也都如此。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心里远没有表现出的那样云淡风轻。
她也会想，难道她是喜欢上那个男人了？
可惜她找不到答案。
她总觉得，成年人的世界里，喜欢不该是如此轻易而简单的事，何况还是听上去就很荒唐的因性生爱。
但她又忍不住疑惑，她和卫悠然，就算真的产生感情，能叫因性生爱么？
毕竟他们认识了三年，对彼此并不陌生。
可是前三年他们各自有男女朋友，也没对彼此动过任何念头，如今若是猝不及防地生出什么感情，可能吗？
她很努力地试图用各种理论来分析她和卫悠然的关系，分析她面对卫悠然时的心理反应，然而一无所获，越想越觉得可笑又迷茫，还徒生烦恼。
下了班，尹佳人回住处叫了外卖，随便应付两口便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鬼使神差的，也不知第几次点开了卫悠然的朋友圈。
依旧和上次看到的一样，最新动态是半个月前的，一条他们警局公众号发布的新闻。
这家伙的朋友圈，真的是很无趣，一点私生活都没泄露。
又或者，其实是她被隔绝在分组外了？他的私生活根本不愿意让她知道？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尹佳人莫名觉得窝火，好歹也是睡过两次的人，负距离接触都有了，她还没资格知道？
正无缘无故生着闷气，她突然收到蒋遥的消息：有空吗？出来喝一杯。
尹佳人心里清楚，蒋遥可不是想泡她，这么约她出去，十有八九是为了卫凝然。
反正一个人闲着还心情不好，不如出去喝一杯。
他们约在了卫朗的酒吧，尹佳人到时，蒋遥已经一个人先喝上了，那模样怎么看都是失恋的悲情角色。
尹佳人忍不住笑他：“怎么？跟卫凝然表白被拒了？”
蒋遥自嘲：“我要是有表白的机会倒是好了。”
顿了顿，他又问：“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老实告诉我，卫凝然究竟有没有男朋友？”
尹佳人拿过酒瓶喝了一口，果断出卖姐妹：“没有。”
蒋遥丝毫不意外，只是苦笑：“果然如此。”
莫名地，尹佳人觉得自己和对面这个失恋的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忍不住又仰头灌了一大口：“放弃吧，卫凝然不喜欢你。”
然后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自己：别想了，卫悠然不喜欢你，而且，你也不喜欢他。
“我知道，她喜欢的是褚熤。”蒋遥笑着笑着又喝开了，没一会儿就把桌上的酒全喝光，于是叫来酒保加酒。
给他们上酒的，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尹佳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等卫朗过来送酒时，她才问：“那个美女好眼熟啊，你新请的调酒师？”
卫朗道：“我姐啊，亲姐，是不是觉得跟我很像？”
尹佳人一愣：“是……卫岚？”
卫悠然的初恋情人。
这下她知道为什么看着眼熟了，不仅是和卫朗长得有些像，更因为她在卫凝然手机里看到过照片。
认识的时间久了，她也偶尔会从卫凝然口中听到卫悠然和卫岚的事，知道他们青梅竹马，初中时就偷偷瞒着家长和老师谈恋爱。
卫悠然曾经为了卫岚放弃最好的高中，为了卫岚打过架受过伤，高中毕业分手时，还喝到胃出血进医院，甚至连卫悠然的初夜，都是十七岁那年在卫岚家里发生的，当时还差点被双方家长逮个正着……
从前听到这些，尹佳人只会一个劲调侃卫悠然，可如今回想起来，却莫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不远处那个女人身上，看着她窈窕的身材，明艳的笑容，尹佳人逐渐意识到，有一种叫嫉妒的情绪在她心间蔓延。
这种情绪，她对卫悠然上一任女朋友颜言都没产生过。
是因为知道颜言已经因三心二意出局了，卫悠然和她不可能了？
可卫朗说过，卫岚要结婚了，和卫悠然不是也不可能了吗？
那还嫉妒个什么劲？
但一想到卫岚在卫悠然心里可能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想到卫岚是卫悠然的第一个女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还是没由来地心里不舒服。
猛地灌下一大杯冰啤酒后，尹佳人突然清醒过来。
她为什么要嫉妒？
她该追究的问题不是为什么要嫉妒卫岚却不嫉妒颜言，而是她的心里，为什么要产生这种情绪。
答案很明显了，但她却不想知道。
见她越灌越猛，蒋遥笑道：“失恋的是我，怎么你喝得比我还猛？”
“老娘也失恋不行啊？”尹佳人抢过他面前的啤酒，看了两眼又嫌弃地推回去，“喝什么啤酒啊？喝死也不会醉，让人上点烈的来，我陪你喝。”
蒋遥也来劲了，招手叫酒保过来，刚好那个酒保忙着，来的又是卫岚。
尹佳人看到她就觉得烦躁，干脆低头玩手机，刚解了锁就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一点开居然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而且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她懒得理会，从通话记录的界面退了出来，点开那条未读短信。
【嫂子，卫队中枪了，在六院抢救，你快来】
尹佳人愣住。
呆了足足十几秒，她才伸手揉揉眼睛，仔细盯着那条信息。
确实是她看到的那样，不是眼花。
卫队，指的肯定是卫悠然。
中枪……抢救……
尹佳人突然觉得浑身冰凉。
他会死吗？
这是她拿着手机冲出去之前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卫岚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的包没拿。”
尹佳人顿了顿，想告诉她卫悠然中枪了，但嘴唇动了几下，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有心里有道声音在不断重复着，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