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良臣--17. 交心

百里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了。她的身体十分乏力,超负荷运转过的身体隐隐作痛,两日滴水未进,渴极了。

金露风就守在她的身边,见她醒来,连忙传了御医,又吩咐御膳房备些清淡的膳食。

金露风心中有些懊悔,她见到百里蔚被压在身下哭喊的模样,就有些收不住,这次实在是把人折腾的狠了。心怀歉意,端茶倒水都十分殷勤,百里蔚也不推拒,就着金露风的手喝了几口茶,但她低眉顺眼,不愿意看她。

“生气了?”金露风太了解百里蔚了,知道她此刻一定是抹不下脸面见自己,她的陛下永远都是这样害羞。

百里蔚重重地哼了一声:“把你背面朝天绑着,也给你来一次蜜里调油试试?”她到现在都还忘不掉那种后庭被撑得满满当当,被逼迫至极限倾泻而出的感觉,那种让人不知羞耻的滔天快意,充盈着每一根神经,真的可以将人逼疯。

“哦?”金露风促狭道:“陛下也想对臣做这样的事吗?”

百里蔚:“……”她实在想知道金露风的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什么比城墙还厚。

御医很快便赶了过来,他先查看了一下皇帝的气色,再为皇帝切脉。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诊断道:“陛下气阴两虚,才会头晕、乏力、升火、咽干等表现,应是近日操劳过度导致。待臣开一些益气养阴的方子,按时吃了,很快便能恢复。”

“只是……”御医皱了皱眉毛,他在御医院当差几十年了,算是打小看着皇帝长大的,皇帝虽然体质虚弱,却也不至于突然这样昏睡不醒,皇帝身体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有不少红紫色的淤青,御医一把年纪又怎会不知这是哪里来的,有些话不得不说,“陛下虽然年轻,夫嫔们也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可于房事上该适当节制,否则伤了龙体,以后也会有碍于子嗣,非万民之福啊!”

御医竟然误会是后宫夫嫔纵欲,将她累成这样!百里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狠狠瞪了金露风一眼,“朕知道了。”

待御医走后,金露风终于绷不住,捧腹大笑,她调侃百里蔚:“这老不羞的御医,这样说你,你怎么不反驳?”

百里蔚咬牙切齿:“反驳什么?说把我搞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你这个混蛋吗?”

“对……哈哈哈……”金露风笑完了,竟然又去剥百里蔚的衣物。百里蔚吓得用手去挡,这才刚醒,饭还没吃,某人怎么又兽性大发。可她腰酸腿软胳膊无力,也根本挡不住,只好任由金露风将她的衣服除去。

金露风却没有像百里蔚想的那样扑上来,她久久地看着百里蔚身上还未褪去的鞭痕,还有那些深深浅浅的吻痕,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愧疚,她声音变得格外温柔,正儿八经地唤她的名字。

“百里蔚。”

“我确实是个混蛋。我想通了,之前强求你的喜欢,是我贪心。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她用了“你我”而不是“臣”与“陛下”,好像两人的关系一瞬间拉近不少。

“只要你与我在一起就可以了,不要有旁人。无论你是反抗我,还是想杀我,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你尽管来就是,即使是斗得天翻地覆,我也随你。我只要你与我一起,长长久久的纠缠下去。”

金露风伸手去抚摸那些她亲手造就的鞭痕,“很痛,是不是?这样鞭挞你,真的很令人兴奋;将蜜水灌进你的身体里,把你搞得汁水横流,也很令人兴奋。”她有些陶醉,却很快正色起来:“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这样对你。”

百里蔚面不改色地听着金露风这番疯言疯语,只在“汁水横流”的时候眼皮跳了跳,近墨者黑,她竟然也拥有了如此厚的脸皮。她忍不住顺着金露风的话头想下去,跟金露风在一起?时刻端着稳着不让她讨便宜,跟她对着干,用些小伎俩让她不好受,再被她各种一时兴起或者惩罚折腾的死去活来?

她这两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金露风在边境打仗,并不会常常回京,但只要一回来,她就会这样不知疲倦地缠着自己。自她登基后,金露风再没回过边境了,若是以后都一直这样……百里蔚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是看到金露风认真的眼神,她又忍不住去想,若是金露风对自己好一些,不要总是欺负自己的话,就像她险些被刘美男玷污之后那一段温温柔柔的时光一样……她就也不是那么讨厌她……甚至,也许……

不行,百里蔚及时制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同意金露风继续胡作非为下去,金露风今日看起来是真的很想与她约定未来,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话说开,即使她生气恼怒,可自己都这样了,满身瘀伤,卧病在床,她还能再对自己做什么不成?

“金露风,你说的这件事,我不可能答应你。”

“我承认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不发疯的时候对我也很好,可是我们两个都是女子,是不会有什么未来的。更何况,我身为皇帝,肩负着绵延国本的重任,我是一个正常的女子,虽然我现在没有与任何夫嫔行房,但那只是因为你故意将他们选的猥琐龌龊。后宫终有一日会有皇夫,那会是我正式的夫婿,我会诞下子嗣,并且不止一个。”

“我从一开始,就是被你强迫,这件事永远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没办法不去恨你。而你也绝对不可能容忍我和其他人……生下孩子。我不是那种乖顺的人,只会令你生气,而你也不吝让我痛苦,我们何必这样互相折磨。”

“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你永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王,你的后代会承袭爵位,家族永世得到蒙荫。”

百里蔚说的诚恳极了,也理智极了,这是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两个最大的问题。金露风知道百里蔚说的没有错,可是听她这样冷静地说着决绝的话语,仍然感觉心脏钝痛。她不后悔当初强行占有了她,但倘若重来一次,她也许会选择更温和、更从长计议的方式。至于子嗣,她的确无能为力,但百里蔚将诞下子嗣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她就是为此而生……金露风没来由地烦躁极了,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她在刘美男的寝宫找到百里蔚,百里蔚连看一眼刘美男赤裸的身体都觉得恶心,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引导的,但百里蔚现在应该没办法接受男人才对。她抓着百里蔚的手臂,问道:

“你想有子嗣?百里蔚,你问问你自己,你能接受男人碰你吗?”

百里蔚沉默了,她想起了在青楼看到的令人作呕的活春宫;想起了在刘美男身下,感受到他那肮脏东西的窒息感;也想起了方世白与自己表白的时候,心中快速划过的那一丝厌恶。

“诚实一点,回答我。”金露风摇着她的手臂,咄咄逼人。

百里蔚知道自己并不是生来如此的,是眼前这人,亲手将她打造成了这样:先让她从心理上厌恶异性的碰触,再用现在抓着自己的这双手,一次一次地,邀她共赴欲望的盛宴,将那些蚀骨的欢愉牢牢刻进了她的身体。

百里蔚知道若是撒谎,金露风找个男人一试便知,索性直接承认了。

“我不能。”

她望向金露风,眼神冰凉,似是对自己狠下心肠:“但我必须接受,百里家血脉单薄,我连过继子侄都做不到。皇嗣是国本,我不能让百里家的血脉在我这里断绝。”

“够了。”金露风怒喝一声,“你就非要轻贱自己,做个生育木偶?!男子当皇帝的时候又不是自己生孩子,国本国本,自然生的爽快!我将你捧上这个位置,可不是让你满脑子陈旧包袱的!哼,你说对了,我绝对不允许你和别人生孩子。你恨我强迫你,我无话可说,你不接受跟我在一起,我会慢慢让你接受。唯独子嗣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金露风愤愤地说完,她心里怒意滔天,若是留在这里,怕会对百里蔚发更大的火,便转身离开。她走出两步,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停下来道:“后宫那群夫嫔索求无度,有碍陛下龙体,即日起便全数贬为庶人,赶出宫去罢。”

“……”究竟是谁索求无度?百里蔚知道她是在迁怒,但反正她也不在意那些夫嫔,贬为庶人,放他们自由倒也不错。

百里蔚看着金露风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感觉到她的确是有些变化,莫非真的想通了什么?若是在以前,她根本不会问自己的意见,即使问了也并不允许自己拒绝,今天虽然是不欢而散,但至少两人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沟通,金露风终于开始听她说话。

心中竟然感觉到了一阵轻松与快慰……

……

金露风回到了将军府,翻来覆去地想百里蔚这事。即使她那么对百里蔚说了,但人的思想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更何况,皇位的继承人是她们逃避不了的问题,作为监国的金露风,也不希望自己付出心血的帝国,在百年之后后继无人,四分五裂。

她想到一法,唤来自己的亲兵,吩咐道:“去寻一个形似百里溪的孤儿来。”

亲兵称诺退下,金露风眸色暗暗。血脉?如果没有血脉,就生生造出来一个。百里溪一个二十好几的男子,有两个通房丫鬟再正常不过,她名义上还是百里溪的太子妃,她说有珠胎暗结,那就是珠胎暗结。

至于百里蔚么,她为什么会厌恶男人,金露风再清楚不过了。可是凭她的倔强性子,真到了和男人非睡不可的那天,她肯定还是睡得下去的。既然这样,便再给她敲一敲警钟,让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吧。

金露风吩咐亲兵:“叫方世白过来。”

金露风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她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要的是和百里蔚的来日方长,只要能达成目的,哪怕使尽了手段,伤尽了他人,那又如何呢?

……

次日早朝,病倒了三日的皇帝终于出现在朝堂之上,百官不免嘘寒问暖一番,见皇帝精神尚可,便也都安下心来,汇报各自的事情。

百里蔚安静地听着百官的奏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这几天的政事,金露风已经妥善处理过了。大理寺卿的通敌叛国、还有东夷使臣的善后,都不需要她来操心。她环顾着朝堂上的臣子们,感觉缺失了一些面孔,一部分是之前对监国将军阿谀奉承之人,另一部分则是与彭万勾三搭四的冗官,看来在这三天里,金露风做了不少事情。

朝堂比起之前来,充满了鲜活的动力。留下的朝臣自然是一些忠良耿直的臣子,他们之前一直不愿站队,这次金露风趁着大理寺卿通敌叛国之事,将很多人贬谪,被贬官员有亲将军的,也有反对她的。他们不得不对金露风刮目相看,原来并不存在所谓的将军党,监国将军果然一心为了朝廷。朝堂像是被革除了陈年旧疾,一片欣欣向荣的场面。

政通方人和,家和万事兴。在相安无事了几天之后,终于有人又开始惦记百里蔚的家事。后宫夫嫔皆被贬为庶人之事,引起了朝臣的不安,虽然当今陛下年轻,但皇帝无后,终归不能叫人放心。

臣子们认为是之前选秀的夫嫔不够尊贵,不能令皇帝满意,便提议还是从世家大族选一位正式的皇夫,与皇帝结发,先让皇帝诞下嫡子再说。

格外仰仗监国将军的皇帝在立皇夫一事上,也照例询问了将军的意见。朝臣们看到监国将军寒霜一般的脸色,便又捏了把汗,看来此事又是不成了。他们还记得之前选秀之时监国将军反对的多么激烈,也不知为何监国对陛下立皇夫如此阻拦,若不是监国将军一心为国,两袖清风,他们真要怀疑她是否有谋朝篡位的意图。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监国将军金露风只是面色不善,却松口同意了为皇帝择夫。

她这边同意了,百里蔚反而大吃一惊,她扶了扶稳稳系在头顶的帝王冠,问道:“真的?监国将军真的要为朕挑选皇夫吗?”

金露风微微一笑:“是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陛下已经到了这般年纪,是该成家了。”

百里蔚心头存疑,金露风竟然如此好说话?不对,她对自己的占有欲极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和别人成亲?此事一定有诈,不可轻易上当。

百里蔚推拒道:“经大理寺卿叛国一事,朕深感在朝堂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学,事务繁多,恐无暇顾及皇夫与龙嗣,更何况先皇与先太子逝世不久,朕尚需为他们丁忧三年,不可操办迎娶皇夫之事。”

礼部侍郎翦伯源恰到好处地前来拆台:“陛下此言差矣,有道是天子以日代年,丁忧之事,三日便可。陛下一片拳拳孝心,先皇与先太子在天有灵,定然欣慰。陛下为国操劳,后宫无主,家宅不宁,正需要一位贤良的皇夫为陛下主持家事。”

百里蔚:“……”翦伯源你到底是跟谁一伙的!

“嗯,既然礼部尚书都这么说了,陛下便无须介怀。”金露风笑的令人心里发毛,“臣必将竭尽全力,为陛下觅得佳婿。天佑陛下,福祚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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