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瑶透过审讯室的透视屏看着里面那个陌生的面孔。
她决定走进去，亲自面对裘德。
这个男人对她的照片没有任何特别反应。
他甚至不知道冯瑶是谁。
这意味着，在皇家舞会上，裘德向她扑过去的时候，根本连她的脸都没有看清。
冯瑶判断，他当时的举动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相貌或者身份。
必然有其它的因素。
打开审讯室的门，仁站在冯瑶的身前，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冯瑶看着裘德，两个人终于正式见面。
连日来的审讯已经彻底击垮了裘德的精神。
伴随着门的打开，他习惯性地颤抖，被锁住的双手双脚与桌椅无意识碰撞，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他的眼中没有见到美女的兴奋，反而像是见到了索命者一样的恐惧。
不知道过去这些日子，仁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冯瑶微微皱眉。
他的反应太正常，太自然，看起来毫无破绽。
傅熙照的桌面上放着叛变巡逻队队长的解剖资料。
一具正常的，健康的，人类的身体。
为了不放过虫族，军医不仅仅是剖开了他的身体，还切开了他身体内的每一个器官，将所有的体液乃至粪便都进行了检查。
没有任何虫族寄生或者曾经寄生的痕迹。
傅熙照知道，对叛变者的审讯应该结束了。
他们无法给出答案，就好像自己和军医们无法从那具尸体上找到答案一样。
一群彼此不相干的人，被光脑随机组合在一起，然后集体叛变。
当然，他们并非互不相识，但也只是战友关系。
更关键的是，如果不是傅熙照的预知梦，他们的叛变会直接导致蒙太星系的沦陷。
虫族仿佛一早就知道有人会帮助他们关掉电子监控系统。
傅熙照不相信这是偶然。
是因为这一队人被选为一组，虫族才发起了进攻。
但人类要如何与虫族联系沟通？
人类又为何会破坏自己生存的根基？
最关键的是，这一组人有何特别？
他在等待一份报告。
从大战后，他就联系傅淮去找寻这一队人的资料。
搜集资料进行比对，这是傅淮最擅长的。
虽然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副官，但仍然是值得信任的朋友，以及傅家的家臣。
从蒙太星系发生特级虫潮至今，傅淮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开始是担心傅熙照和前线的安危，后来则是受傅熙照所托找寻叛变人士的资料并进行过滤。
在大后方的联邦民众不知道前线发生过叛变事件，只知道傅熙照率部击退了特级虫潮。
“战神”之名，随着帝国连失三道防线的消息，传遍星际。
傅淮看着叛变者名单，内心的惊涛骇浪不下于前线的傅熙照、傅衡等人。
数据分析的工作量巨大。
虽然一般来说，人与人之间可以透过六个节点产生联系，但要在毫无逻辑中找到一个节点与所有人员都产生关系，其计算量就算用光脑也可能需要数年。
而且就算发现一个节点，也不意味着他找到了答案。
比如蒙太星系的驻军在放假返乡途中停靠的几个中转星上最着名的酒馆餐厅就是士兵们的交集。
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酒馆餐厅有问题。
当然，傅淮还是安排人进行了调查。
在单纯找寻叛变者之间的关系无果后，他开始加入其它参数。
他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父母的父母和父母的兄弟姐妹。
随着人数的增加，需要的运算量指数级增加，但是一无所获。
长久的缺少睡眠，就算是在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深度睡眠的睡眠舱中休息，傅淮的双眼仍是布满了血丝。
他不敢停下来。
傅熙照说，人类的时间不多了。
华盛星，司令部。
明墨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在人类的科技水平已经极为发达的今日，没有哪一场战争像这次一样。
没有求援，没有通讯，没有信号，一个画面一个声音一个文字都没有。
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只是一口就吃掉了帝国的一道防线。
但他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就算陷入静默场，只要选定方向各自向外冲，总有人能逃出去。
不会像这一次。
在后方的人完全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判断，是前线有人通敌，在虫族进攻前毁掉了所有的电子系统……”
明墨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
“不可能！！！”军部的几个老将军站了起来，也包括牺牲的穆迪少校的爷爷，迪伦家族的老族长。
在近八千年对抗虫族的历史中，人类从来没有投靠过虫族。
就算是那一段黑暗时期，有一部分人类相信人类毁灭论，他们也只是自杀，而非帮助虫族杀害人类。
这是生而为人铭刻在基因中的骄傲。
更何况，就算真的有这样的败类出现，在实践上，人类也无法做到与虫族沟通。
“当所有的可能都不是答案的时候，不可能也许就是答案。”
明墨环视全场，“诸位，不管这个推断可能不可能，但你们要接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站起身的几名将军又坐了回去。
当然是最合理的解释。
只有这种情况，才有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后方。
才可能在第一道防线失守后，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仍然毫无防备。
但，怎么可能？！
只要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诸位，我们现在要想的不是如何防住虫族的下一次进攻。”
明墨将双手撑在桌上，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和表情说道。
“我们要想的是，虫族如何与人类沟通，甚至于，虫族是如何控制人类的！”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冯瑶看着裘德。
皇家舞会那天，她并未留意这个男人。
他没有来得及靠近自己，就被仁打倒。
今天的自己，与那天的自己，有什么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