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楼梯爬上这座房子的顶楼,朝着村子里面观察,四周的房子都是没有人居住的痕迹——门口堆满尘却没有脚印子,窗铺满灰尘,阳台也没有晾晒出来的衣服,再远一些的,林乔就看不清了。
她回到一楼,正想着要不要偷偷摸进村再深入观察,林乔就看见小径上隐约在粉红洋紫荆树下走动的人影。
她马上蹲下,猫着腰走到了最靠近路边的窗户下,继续观察着。
窗太脏了,这户人家是村里为数不多没换不锈钢窗边的,铁框这么多年的锈水夹着灰尘一道道地粘在了窗的里里外外,只留下为数不多的缝隙。
透着这缝隙,林乔看见那个人影渐渐地走下斜坡,覆盖在他身上的阴影退去,他的轮廓也清晰可见了起来。
等他一个人走的越近,林乔才终于看清楚他。
一身奇怪的葛布衣,活像古装剧里面的农夫。
挑着一锄头,慢悠悠地走着。
他心情大概一般,眼睛只看脚下一方土地,像是在专心想什么事情,并不怎么费心走路。
见着他,林乔怀疑,一定是在她躲进屋子时,外边下了一场新雨。不然外面怎能一下子变得这样敞亮?
林乔消熄了脑子里偷偷杀掉这侵入者的计划,愿意下去与他周旋几番。
林乔一边叹息着自己的直接粗暴的杀人计划泡了汤,一边把匕首塞进腰带。
她从另一个方向的窗翻身跳了出去,绕过水田跑到了村口那木棉树树下,装作一副刚进村的样子。
宋敬元正准备下水田拔草,突然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一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抬起头来,才看见眼前有一位女子在路上走着,看见了自己,还朝自己跑了过来。
宋敬元有些愣怔,定在了那里。
林乔见男人终于抬起了头,故作惊讶地跑到了田垄上想要和他打招呼。
其实,她的右手无时无刻不准备抽出腰间的匕首。
若是他图谋不轨,她会毫不犹豫取他性命——也许,事后会有些惋惜。
但宋敬元现在只能听见林乔清亮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们基地这里还收人吗?”
她走进,宋敬元也看清楚了林乔的模样。
她留着一头简单的齐肩短发,许是清晨的太阳也刺人,她额头上因出汗粘染上几根俏皮的乌黑的发丝。
她的眼睛笑盈盈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宋敬元仿佛看到今早万物沉睡时,从山顶乍现的曦光。
片刻失神,宋敬元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老实回答说:“我也只是一年前搬进来的,这只有我一个人。”
林乔也趁他失神时仔细地打量着他,空山新雨,即便他脚下已经因为下田而染上泥泞,林乔还是只能想到这个词去形容他。
要是别人说只有自己一个人,林乔是绝对不相信的。
可是他那般诚恳地说,她有愿意相信五分。
林乔顺势问他:“那我能在这住下吧?”
宋敬元可从来没有以这里的主人自居,自然不觉得她住下需要自己的许可。
知道这外边的世界已经跟自己那个世界完全不同,男女大防这般俗气的问题在生存面前是完全不值得一提。
更何况了解外面的世界后,看见林乔这样艰难独行的女子,当然是十分敬佩又百分宽让。
宋敬元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乔心里莫名提着的一口气缓下,主动和他自我介绍:“我叫林乔,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他礼貌抬起头道:“你好,我叫宋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