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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局这时说:“回南市也无聊,五一旅游周,哪里都人山人海。”
他提了个建议,距离合肥市八九十公里有个青陇古镇,是他老家,每年农历四月十一,也就是五一期间有祭祖活动,巡花灯黄梅戏,镇上一片热闹璀璨,一来采风看看有无可借鉴在合肥这处项目上,二来可以过去玩玩,支持旅游事业嘛。
郑婺绿已有家室,五一返家也是为陪家人,一听这处有风景,心里一动,朝周明望去,表示这个建议可行。
周明则敬谢不敏,郑婺绿要留便留,但是叫他去村镇看花灯看戏剧,他宁愿选择飞回南市转澳门赌几把,再找朋友喝酒打球。
吴局擅长察言观色,见二人的互动,知道周明不留,还有点惋惜:“我在老家山上有个书房,往下眺望就是镜绿湖,有时晚上开船游了一圈游湖。怎么说,那地太美了!我村村民还引湖水弄了个金鱼养殖基地,正在招商引资。”
游湖、金鱼。
原本有点冲动想叫黄珍珠过来,现在吴局的话似打了剂强心针,坚定了周明的想法。村姑不是嚷着要鱼么?先别回村了,他赔她千八百条。
郑婺绿立马表态一定要去,席间又向吴局斟酒,吹捧一番说不愧是领导,待客都礼貌周全,这么一来小辈就却之不恭。
待得事务所一行人回下榻的酒店,酒店大堂,郑婺绿朝家中打电话,让太太携家人订明日的班机来合肥,体验原汁原味的村落生态。
酒散得差不多,郑婺绿脑子才开始运转:“姓吴的是老狐狸哦,会这么好心留我们五一?还把书房借我们。”
周明拧开矿泉水饮了一口,驱散口中的酒味:“他和周校长有私交,应该打过招呼了。”
郑婺绿一听,搭上周明的肩头:“怪不得合肥的项目这么顺利,你老爸真好用。”
周明肩膀稍移,挪开了郑婺绿的手,笑时变得有些苦涩。
……
周明的故事说来简单,是场旷日持久、全家合演的欺骗故事。
周校长在南大建筑学院做了十二年院长,因为能力出众,被人唤做‘周老板’,手腕精干,善于钻营,把南大和教育部哄得钱大把大把往建筑学院投,奈何学术方面并不出众,迟迟升不了院士,校长之位是他可望不可即的痛。
与此同时,周明因为周校长的关系对建筑设计耳濡目染,同年,和女友骆荷拿到普林斯顿大学的本科建筑设计系的通知书,他一心一意要做世界顶级的建筑设计师。
正当周明志得意满地准备出国,周校长无意看见他书桌上的建模、论文、信手拈来的设计稿,才意识到好苗子就在身边,放任他漂洋过海是种损失,是种浪费。
于是,在周太太的授意下,骆荷佯装得抑郁割腕自杀,冲着周明一遍遍流泪,说她不要去锯牛排食西餐到处都是洋面孔,人生地不熟的美国。
周明那时爱骆荷,爱到轰轰烈烈,等毕业后就娶她的地步,深爱的女友得抑郁,自己抛她而去算什么男人?
悍然撕碎NJ的通知书,改读南大,被骆荷蒙在鼓里四年,一片幸福假象和粉红泡泡,期间‘周院长’荣升国家工程院周院士、南大周校长,直到周明在他的办公桌上面看见自己的建模、论文、设计稿……
他还记得那篇论文的名字《数学、力学、结构科学与建筑美的和谐》。
这算什么?老子剽窃儿子?
原来都是骆荷背着他收集后交给周校长的,她和周校长周太太早有黏连。
周太太承诺待得事成,骆荷就是有功之臣,嫁入周家做她的儿媳妇。
不料如今东窗事发,周明打定主意绝不原谅,和周太太周校长的关系将至冰点,又和骆荷分手,火速申请了维港大学建筑研究所硕士,并搬离了周宅。
骆荷找到周太太要她说情,这时周太太的面容冷漠倨傲、不屑一顾,反问她事到如今,母子、父子关系岌岌可危,自己没找她算账就不错了,她还有脸登门?真是不知好歹。
骆荷在这一刻,才清清楚楚地知道何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还有自作自受。
……
墙上的挂钟秒针平缓地滑过一圈,分针一颤,电视内白酒广告正在报时,北京时间下午五点。
狄妃安坐沙发给小孩子喂奶,嘬得她奶头疼,蹙着眉打了他一下。
“珍珠是不是今晚就回村啊?”狄母急得团团转:“去哪里给她找两个孩子啊?”
狄妃指了指怀中的男孩:“把这个给她看。”
狄母骂狄妃痴线:“就算她傻她瞎她认不出,还有个狄珠呢?”
狄妃被狄母吵得头疼,直撇手:“就说狄珠被你抱出去玩了,只有这一个,爱要不要。”
狄母无语至极,急忙摆手要回房收行李:“我不和你一起颠,我去你妹那里。”
狄妃也没法子了:“事到如今,瞒过且过。”
狄母颤了颤唇:“这样怎么瞒得过?”
狄妃望向时钟,她已经在做实话实话的心理准备了,叹了口气:“瞒不过就直说,告诉她狄桢狄珠早死了。”
与此同时,南大校园里,天气似要下雨,天色暗得厉害,收发室里早早开了白炽灯。
黄珍珠正在填写入库文件,抬头从柜台后望过去,墙上的挂钟显示五点。
今日不用值班,收发室五点半下班关门。
桌子下是她的行李,黄珍珠买了今晚六点半途经屿山村的大巴,下班后直接去碧湖客运站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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