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宁听了贵妃有孕的消息,说,“是喜事。除了例赏,再添一些,你看着办吧。”
丁茶应诺退下,银竹接着上前换茶。
李攸宁放下手里的名单,说,“还想着让贵妃给我掌掌眼的,这下不好劳动她了。”
银竹笑道:“知道的是给皇上挑伺候的宫女,不知道的还以为选娘娘呢,竟要劳烦您和贵妃一起掌眼。”
“说不准里头哪几个有造化呢。”
“御书房里是贴身伺候的,自然有一道通天梯。”银竹小心觑了皇后一眼,“又怕选出不安分的,惹祸。”
皇帝是嫌樊贵嫔选出的人太死板无趣,但御书房伺候的,太伶俐也不是好事。
“就是这个麻烦,你说到点子上了。”李攸宁点头赞道:“只是樊贵嫔差事办得不够好,本宫不好再糊弄了。”
“陛下后来也没再提这事,许是忘了也不一定。”银竹笑道:“横竖现在也不急,叫嬷嬷们再仔细看看。”
“嗯。”李攸宁想到之前给御书房挑的宫女已经是这批宫女中笔墨最好的了,现下这几个还需要教导,便道:“把……水云台收拾出来给这几个宫女住,再派几位女官教导她们笔墨。看看成效再说。”
“是。”
丁茶把例赏单子给皇后瞧过了,亲自领着送去了永华宫。刚回来,长安宫裕太妃身边的嬷嬷来长秋宫请皇后。
“裕太妃?”李攸宁微皱了眉,“她有什么事?忞王的婚事早已经办完了呀?”
丁茶掩嘴笑道:“听说叶贵人一大早就去给太妃娘娘请安了。”
李攸宁便明白了,点头说是,“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还没承过宠呢。”
银竹也撇嘴笑道:“这能怪谁?谁让她们惹恼了皇上呢。”
这忞王赵立晨是皇上的六弟,和因生母获罪而自幼被弃的顺王爷不同,忞王作为最小的皇子还是顺风顺水的,甚至还在父皇退位后给他生母裕贵嫔挣了个妃位。
裕太妃不大受宠,虽然有个皇子,但在后宫也是个小透明。现在前头的姐姐们出宫的出宫,犯事的犯事,临到头了,她成了后宫的尊敬人了。虽说能跟着忞王爷出宫享福,可王府的尊贵和后宫的尊贵比,自然是后者更甚一筹。再说,她在宫里,帝后都得孝敬着,还能提醒着新皇想着弟弟,有什么事,她也能提前知道消息,这些好处哪是轻易能撂开的?
再说这忞王的婚事,也是一波三折。他和顺王爷同年,顺王爷是出了丑事,早早成亲出宫了,忞王爷则是按规矩到了年纪才选妃成亲的。
赵立暄刚登基,对这最小的弟弟的婚事也是尽心,皇后怀着孕还给他操持,力图办得十全十美。
这裕太妃的位份就是那时候进的。这裕太妃也是知道新皇继位,首要便是笼络人心,大行封赏,这会儿不要点好处,往后就难了。于是趁着帝后好说话,提了许多的要求。头一样便是忞王妃的人选,她瞧中了自家的侄女,叶含莲。
叶含莲是有些异相在身上的。据说她出生那日,花池里刚结苞的荷花一夜之间竟全开了,众人惊诧,都说她是荷花仙子投胎来了。
裕太妃很是喜欢这个身带异相的侄女,在帝后面前夸了又夸,却没见赵立暄和李攸宁的脸色都不对了。
回去后,李攸宁先宽慰道:“不过是乡野之家的传闻,怎么不知是那年天热得早,才叫荷花都开了?”
赵立暄冷笑一声,“若真是荷花仙子下凡,却只自家院子的荷花感应到,也是可笑了。”
“真不知这裕太妃到底要什么?她把这异相之说传开,还怎么赐婚给忞王?”李攸宁摇着手里的扇子,缓声道:“还是说她就是打着要让她侄女进宫的主意,想陛下给个高位?”
新皇的后宫犹虚,皇后又是贤良大度的,想送自家女孩子进来博富贵,也是有的。
赵立暄最恨人算计他,长袖一甩,憋了一肚子气回正阳宫。正好遇上来请罪的忞王。
忞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不想娶那个叶家表妹,求皇兄救命。
赵立暄正疑心他们母子做戏,“哦?”了一声,问道:“是不想娶,还是不敢娶啊?”
忞王是比他生母机灵点的,也胆小,连忙解释清楚,说他母妃一直想叫他娶表妹,绝没有想待价而沽,送进后宫的意思。
“是吗?”赵立暄点点头,“那也不好拂了太妃的慈母心肠,朕这就给你们赐婚如何?”
忞王大呼救命,他的母舅势利短视,他平日约束母家就颇费功夫,实在不想要这样的岳家。
赵立暄抄起手边的书摔过去,“那你就把人送朕这里了?”
三人成虎,世人又犹惧鬼神之说。他不知道也罢了,现在这叶家女是荷花仙子下凡的事已经传遍了后宫,他今天把人赐婚,明天就有愚昧之人前去供奉。要是再遇到心怀不轨的,后日就该有改朝换代的传言了!
忞王也知道这样做不厚道,生生挨了那一下,小声道:“皇兄就当养个闲人吧。这叶家表妹虽然有些蠢,但也不是什么恶人……”
赵立暄气得喝了两天的清火茶,黑着脸和皇后一起去裕太妃说给忞王选了合适的世家女,叶家女还是进宫的好。
这裕太妃虽然有些不满,但忞王妃的家世人品挑不出毛病,给忞王出宫建府的待遇也优厚,只能用一种‘你捡便宜了’的语气让皇帝要厚待她这侄女。
皇后听说皇帝回去后连喝了七日的清火苦茶。
李攸宁一想起来这事就发笑,眼下又笑了几声,才对丁茶说,“你去讲,我下午再去见裕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