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江在陆雱面前,总是更容易失控。
柳慕江不喜欢把自己的内心暴露在外,特别是自己丑恶的一面,她更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山崩前面不改色”的人。
柳慕江的论文成果被同学窃取的时候,她没有大喊大叫地哭闹;在创业拉投资被灌酒时,她也没有站起来揪掉老头子的假发,给他肥腻的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在奇言的骨干教师集体出走,奇言差点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她也没有低下头去求和,而是咬着牙关,硬生生挺了过去。
可事与愿违,随着她对陆雱的依赖越来越深,她也越来约放纵自己的情绪。
那盒巧克力冰淇凌滚在路中央,提醒着柳慕江她刚才像疯婆子一样的行为。
柳慕江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不知到底是为穆至还是自己。
她把额前的头发捋到后面,深吸了一口气,把哭意压下去。
“我给你机会,陆雱,你解释清楚。”
柳慕江是个成年人了,她必须学会控制情绪,这是年龄赋予她的责任。
*
陆雱的故事讲得很短,符合他的一贯的作风。
柳慕江从他的话里了解大概。
简单来说,穆启对于陆雱来说就是一个从小仰望的哥哥,这点柳慕江能理解。小陆雱对比自己年长的,各方面能力又强于自己的穆启产生仰慕,这很正常。如果在柳慕江小时候,有一个又美又飒的姐姐一直照顾她,她也会产生同样的情感。
对于这点,她并不生气。
听完陆雱和穆启的故事,柳慕江才反应过来,她如此激动的原因不是在于陆雱和穆启相识的事实,而是陆雱对她隐瞒了这个事实。
他欺骗了她。
“上次,你带我去穆至家,你和孙琦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们俩情绪很激动,完全忘记避着我了。我知道穆至和穆启的关系的时候,我很懵,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陆雱对于欺骗的事实供认不讳。
“那之后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你情绪太低落了,我不想让你更不开心。之后不说是因为有些事情错过了时机,我想说,可似乎也不合适了。”
“所以你没错?”柳慕江从他的话里剖析出另一层意思。
“我错了。”陆雱不傻,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他拉住柳慕江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柳慕江面对他的示好,还是很生气。可同时她也很清楚,陆雱和穆启相识的事实不会因为她的情绪改变,而她也无法因为陆雱年少时曾经仰望过穆启而再对现在的他发脾气。
任何时候,重要的都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那你以后还会因为穆启而骗我么?”柳慕江不能要求陆雱这辈子再也不见穆启,但起码,陆雱不要再因为穆启而欺骗她。
“不会。”陆雱往前迈了一步,把柳慕江搂在怀里,“以后没必要的事,我不会再和穆启联系了,好不好?”
“嗯。”柳慕江的头埋在陆雱的颈窝里,瓮声瓮气地回答。
*
陆雱和柳慕江出去“买东西”买了整整一个小时。等到他们回来,孙琦和穆至都已经快吃饱了。
柳慕江把已经化了的冰淇凌放进冰箱里冻上,又洗了点菜,自己坐下和陆雱吃饭。
因为穆启的影响,柳慕江几乎没了胃口,吃了几口就去厨房的冰箱里找可乐喝。
孙琦在厨房洗水果,柳慕江就拿了罐可乐站在他旁边,边喝边看着他洗车厘子。
紫红色的车厘子在水下显得更加娇艳,柳慕江忍不住伸手拿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你等一会能死么?还没洗完就吃,小心被毒死。”孙琦教训她。
柳慕江不理会孙琦的话,又拿了一颗。
“这上面如果有毒的话,你一冲洗,表面的毒都扩散了,这一盘车厘子都有毒。我死了,你也得陪着我,值了。”
“你的化学是谁教的?赶紧回去把学费要回来。”孙琦挖苦她。
柳慕江笑了笑,继续喝可乐。
可乐里的碳酸在柳慕江的胃里翻滚,她有些难受。
“后天的飞机?”
孙琦把洗过两次的车厘子又重新倒回盆里,开始第三次冲洗。
“嗯。”柳慕江回答。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如果能按计划顺利抓到肖显,没几天。”
“那不顺利的话,你就打算一直呆在泰国了?”孙琦把终于洗好的车厘子装在一个白色的瓷盘里。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柳慕江自己都不清楚。
“你为了陆雱连奇言都不管了?你最近的出勤率简直低的可怕。”
“出勤率?”柳慕江久违地听到这个词,感觉有些温馨,“奇言有你和屈非坐镇,我休息一段时间也没关系。”
“你为了陆雱也太拼了。”孙琦撇了她一眼,“你为了他爸的事搭上那么多金钱和精力,他都不知道,你这不是瞎忙活。”
柳慕江笑了笑:“也许吧。”
越深入地调查陆三原的案子,柳慕江就越不安。在最后的真相没被揭露之前,她不能冒险,她知道陆三原对于陆雱来说有多重要。
“想做脑袋空空的呆瓜?”孙琦问柳慕江。
“脑袋空空的呆瓜”是柳慕江大学时期对于那些痴男怨女的统称,那时候的她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这些“呆瓜”中的一员。
柳慕江不说话,只是盯着外面客厅里坐在地上和狗狗玩的陆雱,眼睛里都是柔情。
孙琦察觉到她眼神的变化,抬起手拍了拍柳慕江的肩膀:“你完了,你爱惨了陆雱。”
柳慕江没说话,只是给了孙琦一个眼神,抬脚走出了厨房。
无需孙琦点破,柳慕江早就知道了,她是爱惨了陆雱。
那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