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哑妻--云恩

国金中心商场热闹非凡,从西侧门出去右转150米,屹立着一栋三楼高的书苑,书苑里的氛围却与商场内截然不同。

书苑外观是一架含蓄沉郁的钢琴,四面是透明的格状隔音玻璃,衬出里边热烈而又庄重的枣红色调、错落有致的空间结构及人性化的精致细节。它的整体设计非常有艺术感,将东西方元素完美融合。

这里开业于一年半前,是C市许多喜爱阅读的读者常来之所,它有一个听来较为动听的名字,叫做“云恩书苑”。

漫步于云恩书苑,沿着层层叠叠的阶梯拾级而上,仿佛是沿着知识的阶梯,一步步去发现惊喜。放松绷紧的神经,避开喧嚣和烦闷,给心灵一片宁静的栖息地。

书苑里随处可见席地而坐安静阅读的读者。父母带着天真浪漫的孩童在进行亲子阅读,穿着校服的青少年捧着畅销书读得津津有味,西装革履刚刚下班的白领在经商管理的书架处徘徊,或斜倚书架,或盘膝靠墙,或端坐台阶......

这里不同于其他书店或图书馆规整的桌椅和分区,云恩书苑倡导的是一种自由开放的阅读方式。阅读的人或姿态虽有所不同,对阅读的热爱却是如此相似。在这片安静却又活跃的空间里,一群有着相同爱好和品位的人与各色书籍组成一幅幅唯美的画面。

临近傍晚,六月的天黑得比较慢,书苑外的天空还点缀着橙黄,漫不经心地洒向室内满是书的墙面,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圣此时油然而生。

书苑的玻璃门在此时被拉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臂弯里抱着个肉嘟嘟的小孩儿走了进来,书苑的代理经营负责人夏檬紧跟其后,干干净净的笑靥明媚如夏。

“秦先生,云芽姐在三楼召开本月的读书分享会,大概六点半结束。”夏檬站在男人身侧,陪他拐向书苑右侧的一楼电梯。她眼神颇有些紧张地瞧了他一眼,随后又心跳加速的将目光移开,落在了他怀中的小不点身上。

那才两岁出头的小不点正好奇地盯着她,两只眼睛很大,像黑溜溜的葡萄。

“小云恩,发什么呆呢?”夏檬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小不点的脸,语气又轻又柔。她不得不感叹这孩子基因太好,小小年纪五官就精致得不像话,脸颊软嘟嘟,整个人就像Q版的天使,每天都要把自己萌化一遍。

这就是云恩,书苑老板云芽的儿子。云恩书苑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想必云恩的亲生爸爸颜值也非常高,可惜云芽姐对云恩的亲生爸爸是绝口不提。夏檬只知道,她和前夫离婚了,现在和退休的父母一起带着云恩在C市定居。

“檬、檬阿姨......”

小不点的云恩从婴儿阶段到现在一直都比较活泼。他才两岁出头,就已经读了许多绘本,认识的字比周边同年的小孩多,别的两岁宝宝说话还口齿不清时,他能自信地背出好几首五言绝句。

他是大家公认的小天才,可爱又聪明。

“怎么啦?”夏檬倾身过去,再次忍不住地摸摸他的小脸蛋。

“你的脸好红红......”

“啊!红吗?”这么明显?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了?

身侧的秦深闻声转头看过来,脸上带着常见的温和笑意,“是有点红哦。”

夏檬差点被这个笑给电酥,她不好意思地抬起双手裹住自己的脸,俯身对着云恩道:“还不是你这个小家伙哦,刚刚看你秦深叔叔来了,跑得那么快,我可吓着了,怕你摔到小胳膊小腿的.......”

“他才不是叔叔,”云恩听到这里,撅起了嘴,张开肉乎乎的双手抱住了秦深的脖子,语气有些霸道地说,“他、是我的小、爸、爸。”

“好嘛好嘛,是你的小爸爸.....”夏檬宠溺地笑笑,电梯门打开,她快步走出,掩饰了自己复杂的情绪。

夏檬是C大图书管理学专业毕业的学生,做事极有条理,在很多书籍见解上都跟云芽不谋而合。云恩书店开业时她就到了这儿工作,云芽很看重她的能力,由于自己表达不方便的缘故,便聘她担任这家书店的名义店长。

云芽看人很准,夏檬在销售这一块颇有手腕。云恩书店近一年举行了一些小有名气的作家见面会、读书交流会之类的活动,还有线上线下折扣促销。夏檬更多负责线下,而云芽则偏向于线上,安排书苑读书分享会的网上传播开展、作者座谈会之类的文案制作、书苑公众号推送等等不需要过多口头交流的事宜。

在两人的齐心合力下,云恩书苑这一年运营模式很快步入正轨,收益还不错。

夏檬向来是个乐天派,工作第一,劲头十足,但最近她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她发现自己迷上了秦深,这个正在追求云芽姐的男人。

哎!

难过的是,平时很黏自己的云恩宝宝,现在是秦深和云芽姐的小月老,一门心思地要“撮合”他们。

当然,两岁的孩子并不懂什么是“撮合”。

据云芽姐说,云恩只是单纯的觉得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可是他却只有妈妈。他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有些难过,所以当他会用“爸爸”这个词时,就坚定地要叫熟悉的秦深做爸爸。家人一遍一遍地教他喊“叔叔”,他却一遍遍固执又倔强地喊“爸爸”,大家啼笑皆非,到后来实在没办法,认人秦深做干爸,喊“小爸爸”。

秦深当然是乐意的。

云芽姐很宝贝儿子,与她往来亲密的异性朋友似乎只有秦深一个,现在连儿子都在牵红线,云芽姐答应秦深的追求是早晚的事。

自己是没戏了,夏檬觉得自己好像失恋了,她只能默默的将那份喜欢埋在心里。

上了三楼,秦深蹲身把云恩放下来,牵着他的小手绕过一排排做成走廊的书架,朝读书分享会那边去。

一群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正围成一圈各自坐在沙发里,手里皆是拿着一本相同的书,书中夹着许多书签和笔记,大家有秩序的侃侃而谈。

一位女子身前摆着一台笔记本,她目光专注,安静的倾听身边的书友们的读后感想。她的手指在白色的键盘上飞跃,听的过程中认真记录着一些精妙的观点以及自己的一些疑惑。

她素面朝天,温婉的脸上有一双水光潋滟的眼,乌黑柔顺的发披在身后,身上穿着一件素色连衣裙。

那是云芽。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上去,都像一幅画,洗尽铅华。

先天性哑疾,对大部分人来说,是晴天霹雳,是残疾,是沟壑,是绝望的黑。

对她来说,也同样。

可她受到的教育叮嘱她,“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人生应顽强向上,不向命运低头。

她学习自己喜欢的知识,在擅长的领域努力,思想那么简单纯粹。她走着属于她风格的道路,不能说话,也活得很美好。

秦深从认识她以来,就不曾停止过对她的欣赏。这份欣赏背后,是十足的喜欢。

喜欢,不由分说,但不会去热烈的追求。秦深不懂什么是热烈,而云芽,似乎也不适合“追求”。

他们俩或许是一类人,淡淡的,漠然喜欢,寂静欢喜。

他相信,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这三年,他从和她失联到与她重逢,从A市到C市,从知道她结婚到她离婚带着孩子。他见过她的失魂落魄,也见过她的坚韧独立,便越发的懂她。

他在等,用他的方式在等,等她在感情上的重新开始。

离六点半还有五分钟,秦深挪开目光,回头向夏檬道谢,示意自己带着云恩等分享会结束。

两岁的云恩个子还只到秦深膝盖上一点,他慢吞吞的顺着沙发爬到秦深的腿上,拧着眉毛,童稚地低声问:“小爸爸,云禾哥哥是舅舅和舅妈生的孩子,那我是妈妈和你生的孩子吗?”

这句话很长,问得断断续续,大概是藏在云恩心里很久,他一幅天真的表情,肉肉的手还在挥舞着,摸着秦深的下巴,问得格外的认真。

云恩的语言表达能力比较强,能够驾驭有些长度的句子,抛出的问题很多时候让人接不住。这个问题把他问懵住,秦深一时无言以对。

他想起在中心商场电梯口见过的男人,再望向结束分享会正在起身整理会场的云芽,一时有些心悸,双眼罕见地浮现阴霾。

揉揉云恩的头发,将他从腿上抱起放在地上让他站稳,起身牵住了他的手。

以往回答云恩各种问题时一贯温柔又有耐心的人,此刻却转移了话题:“云恩,来,去帮妈妈忙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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