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前,司机老张就已在教学楼下等候多时。
他年近五十,当了江家将近二十年的司机,为人憨厚老实,对江勉仲更是俯首是瞻忠心耿耿,按照那个忠诚度,夸张点说,已经到了能够立碑立祠的地步。
老张向来敬业得很,哪怕是高温天气,烈日炎炎,他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已浸出无数的咸汗,却是毫无怨言,站着等着,直到其他学生走得只剩零零星星的几个,直到青枝姗姗地下了教学楼。
老张瞧见她的身影,汗也没来得及擦,连忙迎上去,态度毕恭毕敬,道出此次前来的目的:“小姐,江先生回来了,很想见您。”
洛青枝眼神里有憎恶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她隐藏得很好。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拐了身子,往车的方向走去。
她其实心知肚明,老张口中所谓的“想见”,在江勉仲那里,是个什么具体含义。
不就是把她这个继女当成妓女么,只不过,恩客就他一个罢了。
老张接了洛青枝回到江勉仲常住的天竺区别墅。
她一身墨蓝色校服,背着书包,下车时柔顺的栗色短发被傍晚的夏风带得微动。
站在玫瑰园外的她,美得像只精灵。
她进屋,发现今天来了别的客人。
除了那个“想见”她的江勉仲,客厅沙发上还坐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容貌英俊,气质过人,此时正在惬意地品茗。
对方见她进来,手里的动作微微顿住,眼神里闪现出惊艳的光。
“仲哥,这是……”英俊男人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过了好会儿才不自然地移开,说出的话里带着些疑惑。
江家主人端坐在主位上,喝了口茶,扫过她那双如雾的眉眼,似笑非笑地介绍:“洛青枝。”
他一副老虎盯着自己女人的占有神色,字字颇带深意:“我女儿。”
商陆惊了,口里没注意,热茶呼地咽下去,把他呛得猛咳,咳出眼角一两滴泪。
等他缓过来,重重地放下茶杯,满脸不可思议:“开什么国际玩笑!啥时候凭空多了这样大的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洛青枝站在客厅里,面无表情的,像是个大型挂件或者布偶,接受他们多重审视的、探究的目光。
“洛洛,过来。”江勉仲似乎没看见她不爽的表情,轻轻拍了拍旁边沙发上的空位,沉声开口,“这是你商叔叔,商氏集团的董事长,刚从法国回来。”
青枝挪步过去,大大方方地坐在江勉仲身侧,淡淡地叫了对面的人一声:“商叔叔”。
商陆下巴惊愕得快要掉到地上,盯着青枝的眉眼又是细细打量了几眼,想起一个人,半晌才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洛云薄的女儿?”
听到这个名字,青枝神魂一震,心口恍惚刺痛,眼睛一缩,她闷闷地“嗯”了声。
“是你……是你……我记起来了……”商陆联想起什么,一拍脑袋,“仲哥,这是你前妻带过来的孩子?”
江勉仲默然承认,并不忌讳,颇有些“吾家有女初养成”的自豪感,抬手揉揉青枝的栗色短发,眯着眼一脸宠溺地笑:“漂亮吧?”
瞧见江勉仲中毒已深的神情,商陆不止下巴掉了,他简直整个人都要栽到地上去。他何曾见过杀伐果决的江总露出过这样的笑容,简直是……像是在做梦。
“好看,好看……”商陆附和着,只觉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世间真奇妙。
几年前去国外时,自己带小男友过来给他看,他不是还一副“不敢恭维”的冷漠模样,并且冠冕堂皇地劝自己“不要玩物丧志”,还当场把自己小男友给吓哭了么?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他自己倒是陷了进去。
什么女儿,真是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