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岳冰说要创造机会,于是谢昭棣生理期坚持跑三千米,光荣地晕在了操场上……
“你醒啦?”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程嘉贝泛着雀跃的问候,看见的第一样东西是他竖起的手指,“这是几你知道吗?”
“……”胡说八道一向是她的特长,“七呗。”
“这是一啊。”程嘉贝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你该不会是……”傻了吧。
“哈哈哈哈哈……”谢昭棣忍不住笑出声,“程嘉贝,你还真是够傻白甜的。”
“……”
“是你把我送来的吗?”谢昭棣抬起身子环顾了下四周,医务室空空荡荡,除了他俩以外再无他人。
“嗯。”他点点头,语气里的紧张还未完全消散,“我本来和舍长在赛道上当志愿者来的,结果……诶,你有看到我吗?”
这是重点吗兄dei?!
“有啊。”怎么可能,操场上那么多人,她哪儿知道他在哪儿。
“噢。”程嘉贝轻笑道,“我一眼就看到你了,还跟你打招呼呢,可惜人太多被挡住了。”
“……然后呢?”谢昭棣颇有耐心地引导他,像是在哄小朋友。
“大概跑到一半的样子,你突然晕倒了,倒在了赛道上。”说着,好看的眉眼皱了起来,“是我看到的,当时我们离你很远又正好在工作,所以不是很方便过去。本来以为周围人会把你扶起来的,但是他们可能以为你是不小心被别人绊了一跤吧,因此没有人过去帮忙。我和舍长见状一路狂奔,到了之后发现怎么叫也叫不醒你,我们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于是就马上决定送你来医务室了。”
事实上,他省略了好多细节。
比如,第一个发现她晕倒的其实是舍长;比如,自己当时着急忙慌差点迎头撞上裁判;再比如,他拒绝舍长的帮忙硬是一个人逞强把她背到医务室……
“谢谢你们。”
“不客气。”他笑起来有一颗小小的虎牙,“校医说你这是低血糖犯了,生理期尽可能避免剧烈运动。”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
“我要拿奖学金啊。”她解释道,“咱们系奖学金的下发标准不光是要看学习成绩的,还要参考平时表现,有没有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类活动……”
“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拿奖学金而不顾自己的身体呀。”程嘉贝忧心忡忡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害,你这个……”
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你这个话说得非常在理。”她假意赞同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大夫说你太瘦了,营养跟不上的话很容易就会犯低血糖。”
“那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啊。”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只是觉得程嘉贝很有意思,看上去高冷寡言,实际上古道热肠,而且还有点傻白甜,这种反差实在是好玩儿。
“多吃水果蔬菜,尤其是含糖量高的食物。”程嘉贝现学现卖从校医那里学到的知识,“平时身边常备几颗糖,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多喝热水吗?”她故意反问,这四个字可是‘金玉良言’呀。
“多喝水就好了吧。”程嘉贝小声嘀咕,“不用非得是热水吧。”
“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岳冰说要投其所好,于是眼前一片白雾缭绕,肥牛卷在沸腾的锅里咕噜个不停,谢昭棣面无表情地用公筷在锅里搅拌着蔬菜,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听过一个笑话。”程嘉贝努力调节气氛,“对一个C市人而言,最大的妥协就是‘好嘛好嘛清锅就清锅。’”
“什么?”她没听懂。
“……”听不懂不是她的错,是你没表达清楚,“你们那儿的人都这么能吃辣吗?我不太能吃辣,比较喜欢酸甜口味的。”
“还好。”
“C市是不是有很多好玩儿的啊。”很好,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xx碑、xx洞、xx大桥……”
他可是有认真做过功课的。
“你说的这些地方我一个都没去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玩儿。”
“……诶,你不是C市人吗?”
“你会喝酒吗?”谢昭棣故意转移话题,“火锅和啤酒是绝配。”
“当然……”
不会啊!
他的酒量一杯就倒,喝醉了还会胡说八道,为此程嘉贝几乎滴酒不沾。
本想尴尬地拒绝,谁知耳畔莫名响起岳冰的真知灼见——男人,是不能说自己不行的。
“你好,要两瓶啤酒。”豁出去了。
“两瓶是不是有点多?”谢昭棣细心提醒道,“明早开班会。”
“放心吧,我酒量可好了。”牛逼也挺能吹的。
……果真是很好,好到一杯还未完全下肚就脸颊通红双眼迷离。
“程嘉贝。”谢昭棣难以置信道,“你不是说你酒量很好吗?”
“是很好啊。”
“……”老子信了你的邪。
“……你吃、吃菜啊。”
“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回宿舍吧?”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再待下去怕是彻底晕在这里。
“还没吃完呢。”他手指颤悠悠地指着盘子里的肉,“不可以浪费的。”
没想到这富二代还挺节约。
“不会浪费的,我让他们打包带回宿舍吃好吗?”
“好吧”
“听我说。”明知自己不胜酒力还硬撑着喝了下去,人家这是不想扫你的兴致才弄成这个样子,于情于理也应该把他安置好,“咱们出去以后,你给你舍友打电话让他们来校门口接你,我去叫个车,好不好?”
“好啊。”他傻笑道,“都听你的。”
……不至于。
“跟他们说了吗?”叫好车,谢昭棣打算回头问问程嘉贝那边的动态,没成想他竟低着脑袋东倒西歪地倚在电线杆子上。
“谁?”程嘉贝努力定神,“是你啊。”
行了,这孩子是彻底晕了。
累个半死终于把一米八几的程嘉贝弄进车里,还没等她喘匀气,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垂到肩膀上,嘴巴里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
“喂,你好。”她打通了程嘉贝舍友的电话。“请问是童野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谢昭棣。”她说,“是这样的,程嘉贝喝醉了,我俩现在准备坐车回学校,能不能麻烦你们过会儿来校门口接一下他啊,我一个人弄不动。”
“什么?”童野那颗炙热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着,于是加重语气故意强调,“程嘉贝喝醉了?”
“谁喝醉了?”“听声音是个妹子啊……”“哇靠嘉哥竟然和妹子一起喝酒~”
“嘘——”童野一副‘瞧你们几个大惊小怪的样子’,“你们到哪儿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你等等,我问一下师傅……师傅说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到,你们过十分钟下来就可以。”
“行。”憋笑是真的有点累,“麻烦你了。”
“哈哈哈哈哈……”挂断电话,童野终于放肆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嘉哥真的很会,先是歌手大赛给妹子伴奏,再是运动会背人家去医务室,现在又请她吃饭喝酒……啧啧啧,真是步步为营。来来来,敲重点了啊——喝酒,你们谁还记得嘉哥上次喝醉以后说的什么吗?”
“我记得我记得!”王晖起调模仿程嘉贝的语气,“离、离我远点,别压、压坏我隐形的翅膀。”
“所以啊,酒后才能吐真言,那些平常压在心里说不出口的话,经过酒精这么一催发,全能给你秃噜个一干二净。”
果不其然,程嘉贝像一台上了弦的钟,嘴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昭昭。”谢昭棣听清了,这是在叫她。
“干嘛。”等他酒醒之后务必得好好强调一下这个称呼问题。
“你很需要钱吗?”他说,“不介意的话,我能问问是什么原因吗?”
“不能。”谢昭棣语气冰冷不想多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帮你。”
“哦?”她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怎么帮?”
“我啊……”程嘉贝努力想了想,然而此刻,他的脑子里除了一团浆糊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于是放弃思考开始胡说八道,“我妈每个月都会给我很多零花钱,我反正也花不掉,所以就把它存了起来……我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他俩又聪明又厉害……对了,我有跟你说过吗,你长得很像我姐姐,不过性格不太一样,你没有她那么温柔……”
“……”这都什么跟什么。
“鸢尾,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一直得不到回应,再厚脸皮的他难免也会有点小情绪,“你总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我偶尔也会觉得有几分受挫。”
“什么?”谢昭棣震惊得差点咬到舌头,“鸢尾?”
他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对啊。”脑袋又垂了下来,呼出的气息弄得她耳朵痒痒的,“我在叫你,鸢尾。”
“谢昭棣,”她听见他说,“我喜欢你。”
“……”她不是没猜过这个设想,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帮她这么多次总不会是吃饱了撑的吧?不过有钱人的想法也难说,她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吸引他的青睐,没准儿就是没事闲得想多做点好事呢,也不是没可能。
“你怎么不说话。”程嘉贝抬头望去,黑白光影交织在谢昭棣白皙的侧脸上,衬得她越发好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我的喜欢很肤浅吧。”
“我……”“一点也不肤浅。”
“好吧,我承认当初注意到你是因为你长得像姐姐……别误会,我没有恋姐情结,我对她的感情是崇拜、是敬仰,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我姐,这也太变态了吧……”
“我是个声控,对好听的声音情有独钟,所以我关注了你的电台,当然那会儿还不知道是你……你治愈好了我的失眠,只有听着你的声音我才能睡得着……”
“当我知道你跟鸢尾是同一个人的时候,说实话,我震惊得好几天都没睡着觉……我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我真的搞不清楚自己迷恋的到底是鸢尾的声音,还是你本人。”
“后来呢?”她的心像是被老陈醋浸过一样酸软。
“后来我发现我喜欢的是你,鸢尾只是你的马甲,我喜欢的是谢昭棣。虽然你说话没她温柔也从不对我笑,可我还是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不要喜欢我。”这是临下车前,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除了那颗淡淡的星星,没人看得到她眼睛里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