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赵虞以志愿者的身份去了东海市特殊教育学校。
她已经去过几次,所以与组织这场活动的协会成员都认识,和学校里的一些学生也比较熟悉。
他们不是专业的老师,志愿活动便也很简单,就是给孩子们带些礼物,给他们鼓励和关爱,陪他们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每个志愿者面对孩子们时,流露出的关心与爱护自然是真的,可参与这场活动的目的,未必就人人都那么纯粹。
有些是在校大学生,冲着课外实践的学分而来;有些是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职工,因为单位要求不得不来。
而赵虞,为的是一个男人。
“赵虞姐,你也是美术生吗?怎么画画这么好?”
听着身后传来的惊叹,赵虞回头看了一眼,谦虚地笑笑:“没有,就自己随便学的,我这画工,在你们这些真正的美术生面前根本拿不出手。”
与她说话的是一起前来做志愿的一个女大学生,名叫秦意,因为知道她在着名的珠宝企业上班,学珠宝设计的秦意特爱粘着她打听华璨的事。
“哪有啊?感觉比我好多了,对不对啊潇潇?”秦意说完才意识到什么,伸手拿过写字板写上“好看吗”三个字,递到八岁的小男孩面前。
男孩看了立刻连连点头,笑着对赵虞竖起了大拇指。
他叫瞿思潇,先天性聋哑严重,一直没法治疗,甚至连助听器都没有用,不懂手语的志愿者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与他交流,好在他虽然学习进度缓慢,但简单的字词已认识不少。
临近放学时,纷纷有家长前来接孩子,瞿思潇也不例外。不过这次来接他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男人。
远远地看到那个男人,秦意顿时一阵激动,拽着赵虞的袖子兴奋地低声叫唤:“你看你看,好帅啊,好有型!”
赵虞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瞥了一眼,打趣道:“别花痴了,人家是来接瞿思潇的,肯定是他爸爸,你没戏。”
秦意瞬间耷拉下脑袋:“对哦,名草有主,唉!”
然而赵虞知道,那个男人不是瞿思潇的爸爸,而且至今单身,应该可以算是名草无主,只不过,人家心有所属。
他的心上人,是庄亦晴。
赵虞很久以前就听说过纪随这个名字,知道他父亲曾是庄亦晴的爷爷——已故的斓玺上一任董事长庄志博的得力干将。
父亲为救庄志博而死,五岁的纪随便被庄志博当作亲孙子养在身边,所以纪随与同龄的庄亦晴是典型的青梅竹马,甚至庄志博在世时还曾想给两人订亲,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纪随之于庄亦晴,更像是个备胎。
但既然这个备胎把心给了庄亦晴,那赵虞便也要抢,她要让庄亦晴连退路都没有。
瞿思潇在车边不知用手语和纪随说着什么,还开心地把手中的画递上去,又指了指赵虞与秦意的方向,纪随往这边看了一眼,牵着瞿思潇缓缓走过来。
“潇潇和我说有个姐姐给他画了幅画,让我一定也要来谢谢你们。”
看着纪随手中的画,赵虞面露尴尬:“老师说潇潇最近不开心,我看了他的画,猜测他是想爸爸了,也不知道他爸爸长什么样,就随便画了,结果跟你一点也不像,我画工还这么差,可能比较抽象。”
纪随笑道:“我不是他爸爸,没什么像不像的,这画很好看,他很喜欢,谢谢。”
“原来你不是他爸啊,那你结……”秦意两眼放光,大概是想问他结婚了没有,但开口后又觉得不妥,马上收了回去。
纪随没管秦意的反应,反而疑惑地看着赵虞:“我们之前见过吗?总觉得有些眼熟。”
赵虞回予他同样的神情:“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眼熟,好像……”
努力思索了半天,她才问:“是在美国吗?我前几年一直在美国工作,很可能是在那边见过你。”
纪随道:“或许吧,我这两年偶尔也会到那边出差。”
他们的确在美国见过,那是赵虞故意制造出来的巧遇,为了验证纪随是否认识她这张脸。
虽然在那之前她从来没与纪随见过面,但无法确定他会不会看过她照片,若是他能把她认出来,那她回国以后肯定是要避着他的。
毕竟纪随与凌见渊不同,凌家人不会愿意提起赵虞,更不愿再提及三年前的事,所以那天晚宴与凌见渊遇上,她并不紧张,但若是纪随见到了她,十有八九会告诉庄亦晴。
瞿思潇又用手语比划着什么,赵虞看不懂,纪随翻译道:“潇潇说很喜欢你,问你什么时候再来看他。”
赵虞歉意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跟着协会一起来的,得看他们下次什么时候组织活动,而且我们也不只来这里,还经常去孤儿院什么的,可能下次……”
迎上小男孩期盼的眼神,赵虞顿了顿,改口道:“如果潇潇喜欢,那阿姨以后抽空来看你好不好?”
看了纪随的翻译,瞿思潇明显很开心,对着赵虞一个劲点头。
活动结束后所有志愿者便散了,各自回家,赵虞故意没开车,和秦意相约去打车,纪随自然开口说送她们回去。
赵虞礼貌拒绝,秦意却心猿意马,抓着赵虞胳膊就不客气地上车。
赵虞给了秦意一个“我懂”的眼神,自觉带着瞿思潇坐后排,把副驾留给秦意。
纪随看上去不像是话多的人,但为了礼貌,还是一直微笑着和两人聊天。
秦意迫不及待询问他的情况:“你不是潇潇的父亲,那你是……他叔叔?”
“嗯。”纪随简单应下,并未多言。
赵虞找人查过,瞿思潇的父亲和纪随曾一起在特种部队服役,可惜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纪随提前退役后便一直都在帮助瞿思潇母子,所以她才能找到这个最利于接近他的机会。
秦意要回大学城,在赵虞先下车,等她一走,车里瞬间又陷入安静。
大概是觉得氛围尴尬,沉默了一会儿后,纪随率先开口:“潇潇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他很想念父亲,你给他画的,很符合他父亲的形象,所以他才那么开心。”
赵虞笑笑:“我也是翻看了他平时画的那些画,才猜测他父亲是军人,画的其实就是常规的军人画像。”
顿了顿,她好奇地问:“你也是军人吗?感觉你的气质很像。”
“从前是,现在不是了。”
陌生人之间的话题并不会深入,两人客气且礼貌地随便聊着,很快就到了赵虞公寓楼下。
下车道谢后她转身就走,迈出两步又回头,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没带名片,需要留个电话吗?如果潇潇想见我,你可以跟我联系,不过我也是这阵子休假才有时间跟着协会到处做志愿,等上起班来,可能要周末才有空。”
见她已经取出手机打开微信,纪随便也拿过手机,加了她好友:“我替潇潇和他妈妈谢谢你。”
“用不着客气,你可以顺便关注一下我们协会的公众号,上面会发布一些募捐之类的慈善活动,你也可以参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