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亭还不知道阿欢谈笑间给自己拉了个郎。
他是个动作比脑子快的人,离开正殿后便从灵隐峰赶往主峰传送阵,再到化作虹光落在云下镇,几个流程一气呵成。
然后此时此刻,贺兰仙尊本尊他站在云上阶的尽头,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
……自家小徒弟在哪。
在贺兰陷入沉思的时候,过往行人也在不住打量他。
自修仙界而来的女子身量高挑,面容冷艳,衣着饰品华贵张扬,明明是美艳惑人的气质,肌肤却半点不露。就连修长的脖颈,也被整齐扣好的立领裹住。
有一年轻男子见贺兰眉头紧皱,似有苦恼,不由一笑,施施然走上前搭话:“不知这位仙子有何烦恼?若不嫌弃,倒可以与在下说道一二。”
贺兰瞥了他一眼,理也懒得理,兀自垂眸思索阿欢的去向。
“呵。”男子不由得轻笑了声。他摸摸自己精心打理的头发,语气自信轻松,“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承认吧,你已经被我迷到了。”
“滚。”
“你们女人就是口是心非,不过,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只能玩一次。”
“本尊说,滚。”
男子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尚未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他朝贺兰走得更近了些,抬手想搭上对方肩膀时发现这女人可真他妈高,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去搂他的腰:“行,我承认你的小花招成功的勾引到我了。此时天色正好,不如……”
贺兰面色一沉,在男子近身的同时,凌厉无形的剑意瞬息凝聚,仿佛下一刻就要斩断对方臂膀——
一柄绘着孤舟山水图的折扇从旁伸出,将两人彻彻底底隔开。
牧野随即收起扇面,朝男子笑得友好,也真诚:“不知这位公子找我们仙尊,有何要事?”
“仙、仙尊?”男子大惊失色。
“是的呢。”牧野笑眯眯的,“仙尊脾气可不太好,若是导致你伤残……”少年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对方还未收回的手臂上,“还请勿怪的。”
三秒的沉默后。男子颤抖着咽了口唾沫,落荒而逃。
“多谢。”贺兰矜持颔首。在宗内弟子面前他还是比较端着的,于是男人沉吟了片刻,才装作不经意那般问:“本尊恰好来此有要事相办。说来,阿欢呢?”
牧野实际也不大清楚祝南风与阿欢的去向。他想了会儿,慢悠悠展开了扇面,习惯性地遮了半张脸。
然后他道:“小师妹她,唔,许是和祝师弟一起被邀请成为花魁房中客,正乐不思蜀?”
贺兰:?
贺兰:……
贺兰:!!!!!!
土拨鼠大军的尖叫声交织成高昂尖锐的交响乐。
贺兰面无表情——实际上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消息才好——地站在原地,默默等待识海内乐声停歇。然后他想起什么,眉毛拧起:“不对。”
贺兰道:“阿欢说她走丢了。”
“哦。”牧野老神在在地摇着扇子,没有丝毫尊师重道的自觉,“抱歉,我在开玩笑。”
“……”
贺兰决定回宗后把曜日仙尊打一顿。
徒债师偿,没有为什么。
另一边,修泽陷入比贺兰亭还要深沉的沉默。
他在沉默中陷入深深的思考。从白狼一族艰苦卓绝的发家史,到和阿欢初见时的场景,再到今天的太阳怎么这么圆。
然后他问:“贺兰是谁?”
阿欢说:“你命定的妻子。”
“……”修泽觉得这件事有点令人难以接受。
他茫然道:“怎会如此?”
“金铃,是他的。”
“可你已经答应孤要结下情契。”
“哦。”阿欢说。她想了想,又抬起头来看着修泽问:“贺兰怎么办?”
修泽也不知道这个他见都没见过的贺兰有什么要怎么办的。
仿佛突然之间,他成了个一脚踏两船的负心汉。
好在作为白狼首领,修泽的智商姑且算是比较高。
于是银发男子在脑内理了理逻辑,然后认真和少女解释道:“虽然孤与你因金铃结缘,但它终究只是媒介,所以那位贺兰……充其量,也只能算作媒人。”
阿欢不太擅长思考这种问题,听修泽这样讲,也觉得很有道理:“好。”
修泽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好歹躲过了被拉郎配的命运。也是这时,他听见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
“怎么会好呢?”
仿佛不是在偷听就是正准备偷听的修晏从草丛中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他朝阿欢使劲挥了挥手,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既然兄长命定的妻主另有其人,那你和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