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许仙与白素贞成亲。是日拜过天地,宾客散去之后,许仙携着白素贞的芊芊素手步入内院,喜滋滋正要跨入洞房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唤他的名字。
他回头看时,便有些怏怏不乐。他只得让白素贞回房等候。自己心里虽然有些扫兴,但仍含着笑,迎上前去恭敬施礼道:「姐夫,席上可吃的好?」
李公甫显然吃的不差。他原本黝黑的脸膛上给酒劲一冲,变得一团紫黑。他身材又高大结实。今天他穿了一套簇新的青色缎袍,因为天热,他半敞着胸,挽着衣袖,露出一片长满黑毛的刚健胸膛。此刻他的模样,与站在他面前的瘦弱书生许仙形相形之下,活像城隍庙里的刀笔判官与不知所措的新鬼。
听到许仙的问候,李公甫只是摆了摆手。他扭头略向四周看了看,四下并无旁人。只有暮春的太阳斜斜地挂在屋角。已经近黄昏了。院子里的橘树刚刚成荫,一些蜜蜂在树叶间乱撞,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嗡嗡声。李公甫靠近一些,对许仙低声说道:「汉文,你还是个处男吧?」
许仙脸上一阵潮热。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还是。」
「你看你看,我就说嘛。平时让你去杏红楼跟我喝个花酒,你都扭扭捏捏的。这下好,如花似玉的一个大美人搁你面前,看你如何应付的了。」
许仙听他说得这幺难听,心下不由得有些恼怒。可是又不敢顶撞。只好没好气地说道:「姐夫你是喝多了。还是去休息片刻吧。」
李公甫也不理会,继续向许仙说道:「汉文哪,你听我说。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这里边可有大学问啊。就说西街那个耍猴的阿宾吧。你看他长那副嘴脸,精巴乾瘦的,我一只胳膊就比他脖子粗。可人家偏偏有个漂亮老婆!为啥?他以前天天艹他养那只母猴练出来的!猴子都行,何况人乎……」
许仙越听越不耐烦,可是又不敢贸然走开。只好像木头一样半痴半聋地站在当地听他絮叨。李公甫又讲了一番道理。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约有寸余高的白色瓷瓶,递到许仙面前。
「这是什幺物事?」
许仙疑惑地问道。
李公甫又进一步,嘴里的酒气喷在许仙脸上。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只要一丸,保你三个时辰都金枪不倒。我也只用过一次呢。那感觉,唉……这可是我从一个道士那里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
一提银子,许仙有些灼热的目光又黯淡下来。不料李林甫把那药瓶一把塞到许仙怀里,嘴里嚷嚷道:「你以为我是想赚你钱是幺。拿去,拿去,送给你!你这小子,枉我平日里白疼你了——把你姐夫看成了什幺人!」
他一边兀自嚷嚷着,一边晃晃荡荡向外院走去。许仙愣在那里,心里犹在琢磨:「这家伙平日里对我百般刻薄。为何忽然变得如此慷慨。葫芦里卖的什幺药。」最后他得出结论:李林甫确实是喝得太多了。这幺一想,他顿时觉得放心了。于是便理了理衣服,大步向洞房走去。这时太阳已经落下。苍茫的暮色淹没了这家幽静的小院。一轮皎皎明月自天际缓缓浮起。
许仙步入洞房,点上一支红烛。虽说是洞房,但桌椅陈设均十分朴素。盖因为他寄人篱下之故也。只有墙上张贴的一张大红喜字和新置的一套红色锦帐为这个清寒的小屋带了一丝新婚气息。除此之外,洞房里还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气,那香气清雅而魅惑,犹如百合,麝香和沈香混合之后同烧。嗅之令人心动神摇,情不自禁。许仙缓缓走近床边,只觉的香气愈来愈浓。绣着鸳鸯的薄纱锦帐低垂着,掩映着尚在沈睡中的白素贞那仙子般美艳无伦的绝色容颜。看来她白天也喝了不少酒。从没近过女色的许仙,此时独面对着这幺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而且这个美人居然是自己新婚的妻子。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一场美梦之中。饶是他是一个一向以礼自持的谦谦君子,此刻狂野的心跳也抑制不住。他开始除下自己的鞋袜衣服。在脱下新郎官的外罩长袍时,他忽然想到了怀里的那个瓷瓶。于是急忙从衣兜里翻出来。他轻轻旋开瓶塞,摊开手心,从瓷瓶里滚出三粒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来。他扭头看了看依然香梦沈酣的美貌妻子,又低头嗅了嗅掌心的药丸,一时竟有些犹豫起来。红烛在香气氤氲中静静燃烧着,墙上的喜字像一个夸张的面具。鸳鸯帐里,绝色仙子白素贞均匀甜净的呼吸清晰可闻。三颗红色药丸像小小的心,在许仙掌中轻轻晃动。终于,许仙一仰头,将三颗药丸悉数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