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开始塌陷,落石自上而下滚过,连着脚下的路都开始震颤。
天地一阵混沌……
景昔犯了心痨,面色苍白扶着石壁,额头冷汗直落。她怕极了这滚滚落石,会让她想及血流如注一幕。
“阿德。”赵弦宁慌了神色,一手抱过她护进怀里,一手打着火把往回冲。
每走一步,脚下石阶便迅速塌陷下去,赵弦宁动了真气,抱着她飞身跃至阶顶,却是发现石门早已合上,他用力拍了拍,外面无人应声,便又聚了内力于掌心,使出浑身解数去推石门,却是毫无见效。
这石门好似一道石墙,翕上时严丝合缝,将他两人隔绝于地狱之内。
赵弦宁垂眸,看她已呼吸渐弱,一张面孔苍白,急忙低了头对上她双唇,渡了些许气,将她抱紧:“阿德,别怕,我带你出去。”
说罢,丢了火把,抱起她轻然放在角落处,起身时,聚了毕生内力推上石壁。
他这一世,生于草原,却仍是逃不过命运,要死在这幽暗地下,但即便是死,他也要将她送出去。
内力骤然勃发时,精脉断裂,他已尝到喉间腥涩,眼前一片血雾。
石门微微动了一动,继而,脚下却是一阵剧烈摇晃,接着便是天塌地陷般颤动。
“阿德!”赵弦宁吐出一口鲜血,看落石砸向角落,瞬间荡起一片石尘,掩埋了黑暗……
他的阿德还在里面!
赵弦宁奔过去时软了身子跪倒在石阶上,被猛虎擒住时,他都未曾这般害怕,恐惧到湿了眼眶,甚至,不敢去看眼前黑暗。
石阶还在塌陷,落石旁的男人却岿然不动。
“小弦子,快过来!”
熟悉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赵弦宁猛然站起身来,颤了声音走向角落:“阿德,你在哪儿?”
“傻子!我在你身后!”
赵弦宁回过身来,方才发现她正依在一方石洞旁朝他伸手,那石洞,正钳在石阶一侧。
“阿德!”他奔了过去,踏进岩洞一瞬,紧紧将她摁进怀里,狼一样的嚎泣出声,“阿德……”
失而复得之感让他再也绷不住冷容,泣得鼻涕横流也不松手,直到她闷了气手足无措推拒他,方才微微离身,却仍是擒着她不愿撒手。
“真丑。”景昔摸出帕子,伸手给他拭了拭鼻涕,“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他怔着神色不撒手,景昔无奈,只得牵着他往岩洞里走,似牵着个受了气的小娘子,边走边哄:“好了,不难过了,怪我入了迷忘了喊你,看,小弦子!”
赵弦宁怔在原地,被琉璃瓦殿恍了神色,更被眼前之景愕了双眸,建在岩洞里的殿堂,他从未见过。
壁墙之上的灯烛里泛着不明之光,他未曾见过,但听闻过——是琉璃珠,中原之地极其少有,先帝曾珍藏了一颗,但诸如此般之多,将整个殿内映得如同白昼的,便是书中,都不敢提笔。
“这才是玄铁打造出的兵器。”景昔摸着手中长戟,凌刃微微一出,壁墙之上裂缝隐现。
“当心。”看她把玩得入兴,赵弦宁担忧上前,接过她手中兵器放入长匣之中。
景昔俯身,一一掀开地上锦箱:“看,真正的兵器都在这里,金银珠宝,铁甲兵戎,如此物力,攻下一座城池不在话下!”
赵弦宁抬眸,看她面容是从未有过的欣悦与兴奋,不由凝了白眉:“阿德,此地不易久留。”
两人出了石门时,外面已是闹成了蜂窝。
“大人!”朱宜良甩开身旁之人,满目担忧上前,“可是出了事?适才……”
“你怎么不带狱卫就下去!”杨奎扯开身前的朱宜良,上去便是一句连珠炮。
萧川看得连连摇头,适才他们还在外面察看兵器,回头时已不见了人影,这糙男人听闻那女人下了地道,硬是缠着朱宜良追问了半晌。
“你在下面都看到了什么?可是受了伤?你怎么不说话……”杨奎问得穷追不舍,不见她回应,急了神色上前一步,却被赵弦宁横剑挡下,“我看你是……”
见他发了彪,萧川忙上前分开两人,拍着已是冷容的赵弦宁笑劝:“担待担待。”
“他有何可担待的!”杨奎握上腰间燕翎刀,星眸染怒。
他已瞧这男人不顺眼多时了,论身姿容貌,两人不相伯仲,论身份,又同样都是侍卫,何以这白发男人能鼻孔朝天看人!
男人生性好斗,又是燥虎遇了野狼,当下一个剑拔弩张,一个怒发冲冠,硝烟四起一触即发。
“有这功夫不如留着一会儿抬东西。”景昔拂了拂肩膀上尘屑,负手离去。
赵弦宁睨了眼对面杨奎,两人皆是冷嗤一声,互看不顺。
朱宜良匆匆随上眼前身影:“大人,下面可有异样?”
闻言,景昔顿了脚步,须臾,却是神色淡然道:“未有。”
赵弦宁侧眸,望向她时微微皱了眉宇,却终是面色平静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