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是空旷幽寂的,晏子默从身后握上他的手,扶襄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转过头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隐含着控诉。
晏子默失笑,接过他手中的画卷放在书案上,故作不解地问道,“陛下擅自动臣的画,怎么倒先怪上臣了?”
“你擅自画——”扶襄看向他,刚出口几个字又顿住了,总觉得接着说下去会不太好收场。
晏子默从从容容地看着他,似乎就在等着他的质问,见他抿抿唇又默然不语,无奈低头笑了笑。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扶襄不去看他脸上揶揄的笑,干脆岔开了话题。
晏子默长眉微挑,清浅一笑,“陛下,臣已经吩咐下人把膳食备好了,不如先用膳?”
“也好。”确已午时,扶襄从打开那幅画后就觉得不自在,此刻能离开这个地方再好不过,说着便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陛下别急,”晏子默拉住他的手,几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上他锁骨处绑好的衣带,“外面还有积雪,仔细冻到。”
他的手指细长有力,不经意触到他的下颌,也是温暖而干燥的。
晏子默整理好他的大氅,手指移到他了他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扶襄直觉似乎要发生点什么,偏头欲躲开的他的触碰,还未及动作,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圈在了怀中。
“陛下让臣抱一会儿,”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轻柔的气息直往他耳朵里钻,“好不好?”
那缕气息所经之处一片酥麻,扶襄半边身子都要软了,情不自禁靠着他的肩膀蹭了蹭。
晏子默的手掌顺着他身后的发丝缓慢抚摸,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两人未再言语,就这般静静相拥着,时光仿佛都停滞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扶襄凑到他的耳朵边,一脸无辜轻声道,“晏子默,朕饿了。”
“要不先吃点别的?”晏子默偏头也贴着他的耳廓,低低地笑道。
扶襄额头抵着他的颈窝,懒懒地问他,“什么呀?书房内有吃的吗?”
这次晏子默笑出了声,低头在他额角吻了吻,眼神温柔,“不逗你了,万一饿坏了怎么办?”说着他一手下移摸上他的腰,绑着腰带窄窄的一束,张手便能握住。
这个动作似乎哪里不对...?
说的话也有些奇怪,扶襄站直身子看着他,眼神惑然。晏子默一颗心都要都要被萌化了,指腹在他的唇角克制地揉了揉,嗓音暗哑,“现在去膳厅?”
扶襄淡淡地瞥他一眼,无声地回答他,不然呢?
怎么能让皇帝陛下饿肚子?晏子默跟在他身旁,到膳厅时饭菜刚刚摆上,都是扶襄爱吃的,他坐在他身边,不时用公筷夹一些菜到他碗中。刚开始扶襄都一一吃下去了,后来着实是有些多,他向他飘过去一个拒绝的眼神。
“陛下吃饱了吗?”晏子默手中还举着一筷子小菜,正要往他碗中递。
扶襄看着他点点头,再看一眼他手中的筷子,摇了摇头。
一顿饭是决计吃不出一个胖子的。晏子默便把菜转到了自己碗中,扶襄在一边小口喝着汤,下去半碗就放在桌上不动了,然后一手托腮看向晏子默。
不多时,两人用完午膳,在园子内慢慢踱步消食。
用过饭似乎也没感觉那么冷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皇帝陛下率先开口了,声音浅淡,“你上午去将军府做什么?”
“牧将军受伤,臣按理是要看望看望的,”晏子默在扶襄不是很满意的眼神中,继续平静地开口,“顺便问一下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
“如今知道了吗?”扶襄闭了闭眼,手指紧紧攥了起来,这种事提起来终究是让人难堪的。
晏子默拉过他的手,轻柔而又不容拒绝地分开他的手掌,指腹在他手心刮过,带起一阵痒意,“臣知道,臣说的知道是陛下那晚亲口告诉臣的,所以,臣是值得陛下信任的对吗?”
扶襄不由一怔,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确实,他一直是最信任他的。
“你知道,朕和牧云霁在屋内说了什么吗?”扶襄觉得他是能猜到的,虽说他平日里不显山也不露水,但他善于的就是揣测人心,打心理战。
晏子默握着他的手缓缓行走在花石子路上,目光沉静望着前方,片刻后才轻而沉稳道,“陛下,云霁一直是喜欢你的,他最为不满的应当是摄政王了。”
说到“云霁一直是喜欢你的”时,他的面色也丝毫未变,一如既往的温和平淡。
扶襄听到他的话,却想把手抽出来,谁知他抓得很紧,竟完全挣脱不开,他只好不再动作开口道,“那么,他是彻底站在朕这边的。”
晏子默点点头,语气冷静,“他就算为了一己私情,也是想把摄政王拉下马的。”
“...那你呢?”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那晚说出的话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的了。
“臣,”晏子默转过身看向他,眼神专注,低缓道,“一直为陛下待命。”
扶襄抬起下颌,怔怔地凝视他俊雅的面容。他心中是担心的,有一段时日甚至总是处在难言的焦虑中,他无法控制地想到摄政王会夺他的皇位。不可否认,那日在二楼暖阁他的话给他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他说先皇的皇位是不该得的,那么原本该是他的吗?
“陛下,万不可如上次那般以身试险。”晏子默望着他出神的双眼,低头慢慢靠近他说道。
扶襄回过神,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王府遇袭一事,他的神色是认真且不容辩驳的,扶襄垂下眼睫轻“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