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房子里的事是在没有任何预兆下暴露在别人眼前的。
当这对夫妇推着行李来到这栋从未见过的房子时,父亲心下正为孩子的母亲能否得到他们的原谅而担忧。若是当初他早些把妻子带离这个家,早些让医生看看她的脑子,那么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僵硬。
曾经在另一栋漂亮的房子里对自己的两个孩子施以虐待的母亲此刻有些局促地把脸颊边的碎发给捻到耳后。她的脸色是不健康的白,身体也不似常人一般,四肢略显病态的瘦削。
男人对房子里的人说得上陌生,毕竟这些年来陪伴在身旁的妻子外出治病,也因为两个孩子中的男孩刻意切断了任何能与他们联系的方式。
那位被虐待得尤其可怜的人向自己的父母展示极其直白的抗拒。
这便让在某家昂贵酒店里临时住宿的男人和女人对男孩托人捎来新房子的地址与钥匙这件事感到分外受宠若惊。父亲在到来的前一天,手中握着那把钥匙难以入睡。他相当自然的构想好了妻子与孩子见面相拥而哭的场景,以及日后一家子在饭厅相处融洽的白日梦。
他满面笑容地搂着自己的妻子,这曾经的凶兽说道:「你看,万宁托人给我们送来了钥匙。」
男人怀里的女人收敛了獠牙利爪,她娇羞地依偎在温暖的怀里。
是啊,他们总会原谅自己的母亲。
父亲从黑色的西装裤中掏出那把钥匙走向房子的门口。房子是崭新的三层楼,朝着街道的墙上只有顶楼处才有一扇窄小的木质框架的窗户。那扇窗被用有螺旋纹的铁棍给牢牢焊死了。
行李箱上的滚轮擦过碎石的喀拉声在这个荒凉的郊区异常清晰。男人和女人来到褐色的木门面前,上头的锁是有年代的厚实,黑色的锁身是磨砂一样的质感。夫妇俩有些诧异的盯着那把大锁,然后他们注意到了下方的另一把电子锁。
两把不该出现在一处的锁让这栋房子的突兀感无限增大。
但男人还是压下心里猛地窜出来的不安,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锁啪的一声开了。他把银色的锁头给拧了一个方向,把它从门上取了下来。
被放在另一个口袋的手机在这时候发出了微弱的震动。男人将它拿出来后赫然在亮光的屏幕上看到一串被新简讯送来的数字。
一股奇异的,突然从尾骨往上爬的不适感让他想逃离这个地方。
男人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别打开第二把锁。仿佛在他推开门后会再次看见妻子歇斯底里地把被双手握住的刀砍向女儿的画面。他看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儿赤着脚疯狂朝门外奔去的样子,随后妻子的手狠狠扯住她的头发,一声还夹着喜悦的哀嚎从年幼的女儿的喉口里挤出。
她的眼眶里出现了水,她发疯一般用干瘦的手捶打拽住头发的恶鬼。
女儿从母亲发疯开始就压抑在胸腔的恐惧在这一瞬间从口腔中被拖拽出来,他看见另一双从角落里伸出的腿,然后发现沾在刀刃上的血。
男人开始感到恐惧,他手脚冰凉地站在门前,看着女儿被拉直的头发,他恐惧地不能自已,对着女儿伸出求助的那只手无动于衷。
下一秒男人关上了门。
门的里面传来尖锐刺耳的嘶吼。谙哑、稚嫩、恐惧和绝望。
他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男人死一般站在门口,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却只能感到铺面而来的眩晕。
门内被砸的砰砰响。
他手心泌出的汗水几乎要濡湿整个手掌,孩子的哭喊声利落地穿过木门串成结实的麻绳绕住男人的脖子。女人的嚎叫则变成了手,它们极尽温柔的握住麻绳的结口,抓住探出的绳子往男人的脖颈推去。
等到门内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刺开他脑内的混沌,这位有钱又温和儒雅的父亲才想起里间一个被疯子拽住头发的女儿,一个倒在暗处的儿子。
作为父亲的责任感与慈爱一下回到了男人的体内,可他颤抖的双手却怎样都无法握紧。他告诉自己:推开门,夺下妻子手里的刀,安慰两个孩子。
恒绕在气管的窒息感消失无踪。
父亲眼神坚定地推开了门。
父亲看见妻子把儿子按压在地上,小巧的刀尖瞄准了儿子的喉口。也许是活着的欲望让他有了钳制成人的力量,本该往下落的刀被他死死抵在离命门三寸远的半空。
母亲咬着的牙齿几乎可以听到声音,她面容狰狞似鬼,用沙哑难听的声音控诉儿子的暴行——
「你想杀我!你这个杂种,你和她——!!你们两个都想杀了我!!!!!」她每念到那个字时,刀尖便会往下挪动一些,「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你和她在枕头底下藏了刀,你们想在我睡着的时候用刀杀了我!!!!」
身下的孩子看着女人几乎变形扭曲的五官,他居然从里头看出了好笑。那张咧开的嘴巴牵动她面部的肌肉堆折在一块,像是肥胖的肚腩上压出的皱褶。
女人的脸是由肥油组成的肚腹。
孩子为这个莫名蹦出的想法感到好笑不已,他控制不住自己大笑起来,笑得手上没了力气,笑到那把刀子往下扎去。他似乎没感到威胁,仿佛先前为了活下去而挣扎的人不是自己。
他此刻只想捧腹大笑,他扶着肚子不停地笑着,然后恰巧偏到一旁的头颅与脖子躲过了致命的伤,只是任由刀尖在右侧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
男孩的笑声是最有利的嘲讽,嘲讽她放任意图杀人的少年犯,嘲讽她的无用。母亲的眼前忽的扭出一片片漩涡,男孩漂亮的脸蛋在漩涡里变成了眼鼻颠倒的魔人,他的嘴也往上弯成镰勾,瘆人的很。
他看着那张愈发狰狞的脸,在体内翻涌的笑意却更加明显,他笑的眼角流泪,脖子右侧伤口上滚落的血珠让他感到瘙痒。他用手指着身上的人的脸,终于半睁开了黑色的眼睛,笑道:「肥油!」
他又接着说:「肚腩!」
等他不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时,因无法顺利喘息而变得通红的脸又一下子敛起了表情。
他睁着自己黑色的眼睛瞥向门口的男人,里头黑得像是一滩墨。他的注意从身上拿着刀的人转移到了门口的父亲身上,儿子额上的头发被他自己弄得乱七八糟。
男人察觉到了孩子的视线。
两只没有起伏的眼睛盯着他。
儿子看着父亲,父亲看着母亲。丈夫看见妻子手上的刀又往儿子的身上捅去,但儿子对那把刀子未有所觉。他仍在死死盯着这位刚才还躲在门外恐惧发抖的父亲,这位对女儿的遭遇视若无睹的父亲。
「你回来了吗,父亲?」
接着儿子看着男人朝女人扑过来,女人的身体被撞得滚到旁边,而刀尖则擦着他的下巴过去。
随后是癫狂的落幕,余下刀在大理石上碰撞的清脆响声。
......
他从顶楼的窗子看下去,恰巧能捕捉到拖着行李的两个人。两人对于他的邀约竟然未曾怀抱一丝的疑虑,这让他诧异不已。他的半张脸隐没在从窗户打进来的光无法照亮的一旁,他从脱下的衣物里摸出手机,给刚好取下锁的男人发送了一串数字。
等到讯息发送成功后他转身走下二楼。
她的房间被安置在二楼楼梯的拐角,里头有一张足够容纳两人的床,一个同样被许多铁棍焊住的阳台,阳台的地上已经铺满厚厚的灰尘。这里还有一个放置衣帽的长廊,一个靠在墙角的书柜以及卫生间。
他从许多钥匙里捏出一把打开房间的锁。
接着又捡出五把不同的钥匙来了五个不同的锁。
他面色平静地推开门,要是她能安分一些,那么这房间的锁只会有一个。但他的姐姐一开始砸烂了第一个锁,撞在一直杵在门外的他身上。她自己毁了第一个橄榄枝。那只被挂在他脖子充当项链的钥匙是第一个测试。
他知道姐姐一定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行为。他对自己姐姐藏在床下的重物只字未提,还是操着一模一样的笑从房间离开。但他并未离去,等待的时间从四个小时变成五个小时的时候,里面传来了重物相碰的声音。
他知道姐姐只是想尝尝冰箱里新带回来糕点。
他在门口听完了整个过程,然后掐住她的脖子,将逃出来的人又一次推回魔窟。在她快要窒息而死的瞬间,他俯下身体舔过对方破皮的伤口,咬开泛红的水泡。
当对方意识到他从未离开,她问:「万宁,为什么……?」
要在门外看完这一整出滑稽的戏?
他的舌头顺着手指舔上去,把附着的盐分吞下。
「我很久没看到你这么开心了,姐姐。」他眼里的笑容并非作假,恶徒又吻向她的手心。他的牙齿抵住磨红的肉狠狠咬下,直到耳边响起抽气的嘶声才心满意足。
后来又有了第二把锁,第三把锁。
房门打开时她正看着门口。他对床上的人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她注意到他并未如往常一般将门关严实,只是没等想出什么就被压在身下。她对此已经感到麻木,宛如死尸一样一动不动。任凭不属于自己的手探入衣内,冰凉的指尖很快染上热意,在她用上齿抵住唇瓣而防止声音跑出时,身后的人把手机放在她的眼前。
他的嘴唇几乎贴到另一个自己的耳朵上,用沙哑粘腻的嗓音炸开一从惊雷。
「你看,姐姐。」他低喘着开口,从口腔吐出的热气沾在她脸颊凝成细密的水珠,「他们来看我们了。」
屏幕里的人正踩在踏上二楼的阶梯。他们离这个房间越来越近,她看着屏幕里的人,又侧头想去看他的脸。
一种被当众撕开遮羞布的恐惧与恶心席卷了她。她身体被亲吻过的部分此刻成了一个个脓包,从里头流出的不仅是令人作呕的秽物,甚至又钻出一条又一条黑色的虫。贴在耳边的嘴唇里正往外吐出胃里的食糜,沾在脸颊的滴珠成了灼人的硫酸。
她下身被侵入的感觉越发明显,再也无法抑制的呕吐感从交合的地方侵袭到肠胃,到喉口,到腔壁。
她好像又回到了被拽着头发的那天,压缩在小小一方的心脏里的恐惧让人喘不过气,她的胸口好像被一块石头给堵住,连带鼻间的呼吸都迟缓起来。
胃酸逃出了胃,蹦到了喉咙。
她的眼角发红,在屏幕里的人到达房门时哇的呕出一滩难闻的物体。
刺鼻的臭味一下蔓延开,但他仍然大口喘息着,让门外的人足以听到溜出门缝的可疑声音。
他们看到了弟弟与姐姐交合的场景,看见姐姐被撞得微微发颤的弧度,从下部滴淌下的浊液。
他们看见了从姐姐嘴里吐出的脏物,听到了弟弟满足的叹息与姐姐呕吐的声音。
这是感官上的刺激。
两个惊惧的场面同时在这间罪恶的地方上演,肉欲的性交,恶心的污秽。
精液的味道和呕吐物的臭味混杂在一起。
引导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此时抬起了他潮红的脸,用浸润在情欲里的腔调朝两位观众问好:
「好久不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