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易青衫病了。
或许生长在温室的花突然开始接触污浊的外界,一种前所未有的症状出现在了她身上,她浑身烫得跟个火炉似的,随着梦境的变幻发出难懂的呓语。
伊衡的脚步悄无声息,她站在易青衫的床边,系统也跟着易青衫的沉睡一同陷入了睡眠状态。
冰冷的手轻轻摸到了易青衫的额头上。她哪怕是睡着的样子也是温顺乖巧的,仿佛世界上没有会让她生气的事情,眉头蹙起,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这样一个Omega……
对Omega来说,长得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不管在如今还是过去,都不好。
易青衫那么聪明,难道没有察觉到同部门Alpha同事目光对她的觊觎么?就连自己的弟弟,也对她动了心。
虽然这种动心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美人总有迟暮,易青衫不可能不知道。
伊衡走出门,叫人喊来医生,等医生过来之后又折返回去。
有下人点亮了屋内的灯,伊衡下意识伸出手在易青衫的双眼前虚虚遮挡着,帮她适应突然的光亮。
“你在发烧。”伊衡简单利落地解释了一下。
易青衫喉咙间含糊应了一声,身体微蜷了起来,她的头很疼,一切感官都漂浮起来,所有的动静都在远离她而去,仿佛被放进一个密不通风的罩子里。
“别乱动。”伊衡轻轻按住她,“枪伤还没好。”
医生坐在床边检查了一遍,对伊衡恭谨道:“易小姐只是受了风寒,身上又有伤,这几日按时换药服药,好好养着就行。”
伊衡接过下人端来的碗,将易青衫上半身扶起想给她喂药。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易青衫灼热的呼吸呼在伊衡的手背上,面色极差,原本白皙的脸因为高温泛着红,身上的丝质睡衣滑落,露出浑圆的肩头。
易青衫的身体太单薄,伊衡扶起她的时候只觉得她好似手里握着的一缕烟,抓都没抓住就会散了。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些。易青衫似乎感受到伊衡的体温,那种带着寒意低于常人的体温,便下意识地贴了上来。柔软无骨的身体紧贴而上,伊衡可以闻到女人身上淡淡的幽香。
不同于信息素散发的炙热浓烈气息,极微弱,除非贴近才能捕捉到一两缕。
“把药吃了。”伊衡吩咐,多看了易青衫两眼,见她还是往自己怀里钻,忍不住推了推她道,“你是在拿我降温么?”
易青衫烧得七荤八素的,惯常清晰的思维在高温下变得稀里糊涂,说话也少了几分思量:“从没有人抱过我。”
她有点委屈的瘪嘴,像个孩子一样倚仗着什么便开始无理取闹。
没有一个Alpha能舍得将这种姿色的Omega推出怀里的。伊衡也不例外。
可易青衫身上实在太热了!!!现在的天气开始转凉,但依旧带着夏日的炎热,两人这种距离贴在一起,伊衡已经觉得自己快要被烤熟了。
她示弱地往外挪一挪,易青衫随即缠着过来。
“放几块冰进来。”
伊衡忍无可忍,吩咐下人将降温的冰运到房子里。
她不是正人君子,更不可能是柳下惠,如果不是易青衫身上有伤又间接或直接帮她做了好几件事,如今这个局面……
女人、男人……
伊衡并不热衷床笫之事,但不代表没有过。身居高位的人或许都有她这种通病,看到喜欢的便占为己有,毫无心理负担。
“我跟你做事,不要报酬。”易青衫喃喃道,“只要你今晚陪陪我就好了。”
易青衫是个人才。从她身上可以榨取到很多利益。伊衡冷静想着,只不过她不知道人神志不清答应的事情在清醒之后是不是依然奏效。
“别乱动。”伊衡一个晃神,借着幽晦的灯光看见易青衫敞开的领口,上面被纱布缠绕,暗沉的红色隐隐渗出来,“你伤口好像在流血,你不疼吗?”
易青衫怔了好一会儿,抿着惨白的嘴唇,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显然是失败了,因为她的眼泪毫无防备地掉落下来。
伊衡手忙脚乱帮她擦脸:“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
易青衫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说。
她在笼子里被关了太久,每天如同炼狱一样忍受着痛苦,剧烈的疼痛和飞溅的血液,想昏过去又不能的绝望,再一次又一次死亡与新生的轮回之中,从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
更没有人会想到,当他们砍下她的四肢,斩下她的头颅时,她也是会觉得疼的。
“我很疼。”易青衫此时的嗓音低柔沙哑,似乎被高温灼伤过,“我很疼,我觉得很疼。”
她反复道。
伊衡一筹莫展,觉得这辈子的好脾气和耐心都用在了今晚,她试探道:“医生说使用太多吗啡不好,现在应该没最初那么疼了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疼。”
易青衫固执地重复道,将这个字一遍一遍放在嘴边重复。
“好了,我答应你。今晚我陪你。”伊衡妥协道。
易青衫听到她的承诺,心中倏地生出几分安逸,也不再胡闹,贴着伊衡的身体慢慢安静下来。
“长官。”易青衫情绪稳定后,说话又恢复了不少条理,“有没有人夸过你好看?”
伊衡平躺着,一只胳膊被易青衫枕得微微发麻,她皱皱眉头:“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而已。”易青衫轻轻道,她闭上眼睛,却一时睡不着,时不时睁眼偷看伊衡几眼,看着她侧颜显露出漂亮的弧度。
“你也挺好看的。”伊衡懒懒掀了一下眼皮,敷衍着回答道。
“那……就是说您不讨厌我。”易青衫指尖轻轻点在伊衡的胳膊上,温热的呼吸呼在伊衡的耳侧,“您不是说过,Omega是很难做卧底的么?因为一旦他们被标记,控制起来就会很容易。”
她凑了上去,咬着伊衡的耳朵,小声道:“其实您完全可以用这个办法来亲自检验一下我是否值得您的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