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间总是有默契。罗仲锡知道易喜睡不好,早早就开了车来等,接易喜一起去上班。
易喜气色很疲倦,罗仲席就停在路边,先买了两杯浓缩咖啡提提神。
「怎麽这麽累?」他问,手指摸了摸她的黑眼圈。易喜当然不能在他面前说和金寅贪欢,她只说:「我觉得工作开始有点压力。」
「压力?什麽压力?是工作量太重?」
「也不是。是还不能适应许师傅的方式。」易喜说。关於许予惜昨天盯蔬菜棒的事情,她从头到尾叙述一遍,包括许予惜最後说的:「我们要赢得尊重,只能靠技术。」这句话。再一次完完整整说出来这个事情时,易喜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情绪,切蔬菜棒时的怨已经不见。
「看来许师傅很严格。」罗仲锡说。不过他也没有安慰易喜,反而说:「我觉得许师傅是对的,你想想你昨天支援三小时,两点到五点,是不是只做了切蔬菜棒这件事。」
「每一款五十只耶!」易喜说。本来想要表达自己切了很多,但说完这句时,突然觉得气势薄弱,自己也才切了一百五十只。罗仲锡当然听出了这一点:「你三小时的时薪,加上蔬菜成本。摊算下来,一只蔬菜棒成本很高。动作真的太慢,但是动作快也是练习来的。」
「许师傅标准高,要我每只拿尺量。我想我就是因为对着尺切,所以慢。」她想解释,可是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立论薄弱。
「许师傅没错,这就像练功要扎马步,蹲马步辛苦,但只有马步稳,功夫才会好。」罗仲锡温声地说。易喜看着他,这个时候的他总像温暖的老师,她很迷恋,就像第一天来上班时,他教她的样子。罗仲锡知道:其实易喜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她并不是在抱怨许予惜,其实有点想向他撒娇的意味。不过他明白易喜心中一定有压力,压力也是成长的过程,无法避免。
「抱抱!」罗仲锡轻轻抱住她,把她的头压在他怀里。易喜顿时觉得好有安全感,他的胸怀与味道像是温柔的海,抚平了她的挫折。「今天也要支援?」他摸了摸她的背。
「要,明天活动人很多。宋师傅和陈建群中午出完餐都会去,不知到几点。」
「那我今天又看不到你了。」罗仲锡小小得抱怨。易喜抬头亲了亲他的嘴唇,味道很好,很清新。她撬开他的唇,轻巧得碰了碰他的舌尖。他本能得吸住,
深深缠住。当罗仲锡的气息灌进易喜体内时,易喜头部的闷痛,稍微舒缓,头变得很轻盈,舒服多了。正因如此,她更深入地与他的舌头交缠。
「小喜……」他放开,换口气:「不行一大早这样亲我,我意志力很薄弱的。」
易喜想要他的气息,很想要也很需要,这种饥饿感,不知道是不是跟金寅的饥饿感是一样的。可如果说只是舒缓自己的不适,好像又不是。她习惯他也想念他,想到今天只有现在短暂的时间能相处,就有些贪心。
「再亲一下。」易喜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柔柔得央求着。
「再亲我就硬了。」他没有开玩笑。
「我不管。」易喜偶尔耍耍小任性。她又吸住他的双唇,非常陶醉在他的鼻息里。她勾弄他口腔的每一部分,享受这股亲密。他说他要硬了,易喜的手就覆住裤头的拉链处,隔着衣料摩搓,那里确实已经炙热。易喜很喜欢他们对她展现色慾的样子,那也是直观的,表现爱的方式。嘴上说的爱都是飘渺,而混杂色慾的爱,最爱。
罗仲锡长长叹了一口气,气息中是舒服享受,也是极力压抑。他握住她的手,沉稳又温暖得牵住。不让她再摸,可掌心里无限温柔。「今天很忙,你又没睡好,能休息多休息。」他有些程度觉得:易喜的主动来自於和金寅温存後的愧疚。
「不是愧疚,是真的想你。」她双眼看着他,就像是把他的心思都看透。「慢慢得,分开一两天都会想念。」
易喜这样说,真的让罗仲锡心里一阵悸动。「没事,我就是舍不得你累而已。」他用她的鼻尖在她的鼻尖上摩蹭了一番。两人昵了一会,罗仲锡摆出正经的神色,说:「小喜,不管多辛苦,多忍耐一下。许师傅在教你,而且有心教你,所谓严师出高徒。宋子祺也很严格,只是他比较没空盯着你。」
易喜点点头。其实易喜都懂,只是这些道理从罗仲锡口中说出,她觉得特别安慰。
今日一进厨房就忙起来了,她本来以为午餐的时候还会看到罗仲锡,没想到还没到员工餐时间,他们在厨房随便吃吃,就离开了十色。
明日活动很大场,需要准备的餐点数量很多,是肉类海鲜比较多的tapas餐会,但形式是buffet。主要还是酒商举办,对外贩售位置,hobar提供食物再和酒商拆帐。这种形式既不是下午茶餐会,也不是单纯的场租,算是两方合作。
易喜陈建群和宋子祺都是十色的空班才来支援,不过晚上不会回十色,宋子祺有叫内场pt支援十色晚上餐期。hobar的厨房不大,此刻挤了许多人,显得非常热闹。除了明天的餐会,今天hobar也有活动,易喜陈建群和阿阮董子成忙着先把今天的餐出出去,厨房又挤又忙碌。
宋子祺难得和大家挤在一起,他准备处理比较困难的肉类。他把要准备食材的单子直接给许予惜:「你的厨房你发落,反正我把人力带来了。我今天就负责处理贵的肉类。」
「全交给我?」许予惜问。她嘴上虽然这样问,但是料都是她叫的。她心中早有规划。
宋子祺对她似乎非常放心,他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过问,也没有再检查菜单,更没有过问她的规划。即使明天是一百二人的场子。许予惜也没有多言,用一种当之无愧的态度接下这个任务。
她转身对易喜说:「你今天一样切蔬菜棒,明天一样有这道。但是我要限制你两小时内完成。」
「蛤!还限时!如果没在时间内完成呢?」董子成很多嘴,明明不是他的工作,硬要插话来问。
许予惜淡淡得说:「那就去死!」谁也不会因为没达成目标要以死谢罪,但她讲话的方式就让当事人易喜压力山大。易喜默默得拿出手机定时。没有睡饱,加上从早上工作到现在已经有点疲倦了,她吞了止痛药,又喝了义式浓缩,努力得让自己打起精神。这一切还是被许予惜看在眼里。
阿阮和董子成准备hobar每日营业用备料还有负责现场正在进行的活动。而陈建群要准备许多杂事,但被许予惜盯得快受不了。
他看到有海瓜子,就倒到盆子里放盐水,让海瓜子吐沙。许予惜就问:「你水加多少?盐加多少?」
「水就盖过去,盐加一匙。」陈建群说。在他心里,这有什麽问题?只要能吐沙就好。
「盆子换成深盘,这些水倒掉。我要盐是水的3%。给我用秤的。」许予惜说。陈建群觉得没必要,但也没反抗,就是白了一眼。
後来他在切凤梨和串肉串的青椒时,许予惜又靠过来:「为什麽不拿尺量?师傅切的肉是两立方公分,你的蔬菜应该要1.5立方公分,因为肉加热以後会缩小,这样烤熟以後,肉串看起来才好看。」她说完,丢了一把尺过来。易喜都不知道许予惜身上怎麽这麽多把尺。
陈建群其实是有怒意的,但他伸头一看,发现易喜也就着尺在切蔬菜棒,当下也就吞下去这股怒意。
「有疑问吗?」她用很强势得口吻问陈建群。
陈建群没有说话,但是眼神桀傲不逊。
董子成边开玩笑边说:「切东西好难,好险我只要用竹签串肉,不用切东西。」他嘻嘻笑着,故意讲了这句话。许予惜叫他去吃屎,气氛也缓和不少。
而许予惜对自己也是非常要求,她手中切着烘蛋要用的材料,都是一些菜的碎粒,混在蛋里,也看不清楚。看她每一种都切成0.5立方公分,非常整齐漂亮。而且每一种青菜都整齐得分盒子装。易喜有随口问:「不都是要炒在一起的。」
「每个东西熟的时间不一样,要分开下。」她说。易喜发现她虽然严格,但是有问有答,其实是乐意教後辈的。
後来有一道香料炒菇片,新鲜香菇切片以後要先炒过。陈建群切好以後,就开火炒菇片。
许予惜在他身後看了一眼,冷冷得说道:「我叫你炒了吗?」
「这我以前炒过。」陈建群说。还是带点不服从与骄傲。
「锅不够热,你菇片就下锅。现在你的锅里的菇都出水。」
「这本来就会出一点水。」
「这不是一点水,而且我已经跟你说了,你的锅不够热。」
「等一下,火开大一点把水收乾就好。」他说。
「听你在放屁,那是不一样的事情,不一样的味道。走开!」许予惜推了陈建群一把,把他推离炉台。然後关火,直接把锅子抄起,将炒一半的菇倒到垃圾桶里。「再重新切一次,我等下炒给你看。」
许予惜倒掉东西的举动,让陈建群觉得大受污辱。他站在那边狠瞪她,董子成又在那边说:「好了啦!好了啦!没事!」
易喜头脑很乱,不知如何劝架。她看了一眼宋子祺,发现宋子祺意欲深远得看着两人,但并不发话,脸上一片平静,像是在看戏般。
「叫你重切一次,没听到?」许予惜说。
「念屁啊!」陈建群站回自己位置,拿起刀子,不情不愿得切香菇。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欠肏,哪天肏到你说不出话,只能叫。」
许予惜把锅丢水槽,发出框啷的巨响。「道歉。因为我是女生,你才不服气,才说这种话。」她动怒了。
「因为你鸡掰!」陈建群才不道歉。
宋子祺终於说话:「我的厨房不准讲这种怒骂性别的话。陈建群出去休息十分钟,回来再向许师傅道歉。」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很威严。他也给了陈建群十分钟纾缓怒气的时间,没有让场面僵在那里。
许予惜也适时退一步,深吸了一口气後,叫董子成切。董子成笑嘻嘻得接过这个任务。他咧开嘴朝易喜一笑:「别吓到,没事的,陈建群每次来都吵架,今天吵得稍微凶一点而已。」他边说手边切。
易喜对董子成的印象就是很油条很爱讲有的没的,然後流里流气的。但是他边说话边切东西时,下刀又快又俐落。他拿的是中餐片刀,刀面很大,切的东西小,却切得很美。几乎是随手的瞬间就弄好。易喜终於懂了,所以他才有那麽多时间讲废话,所以许予惜都很轻松得跟他开玩笑,并不是他没有在做事,而是他很快就做好了。
在陈建群回来前,董子成已经帮他完成了几件事情。而且他能左右开弓,一边切东西,一边在炉台上热东西。
「原来是高手。」易喜心想。她突然觉得自己该更谦虚,在厨房里,永远不知道谁谁谁原来这麽厉害。「董师傅速度好快。你一个人可以做好多事,其实今天根本不用这麽多人支援。」
「祺哥想让你们学习。他不希望一个在厨房只依靠几个厉害的人。希望大家都能读当一面。」董子成很认真得说了这句话。难得不是轻浮的态度。他的这句话让易喜很震惊。
原来所谓支援都是宋子祺用心良苦得想让後辈学习。想想也是。昨天易喜来也不过切了五十人份的蔬菜条,却花了三小时。其实这些事根本董子成一下就做好了。特别让易喜来,原来是宋子祺想让她学习。突然易喜觉得好感激也很珍惜,本来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厨房的气氛还是有点尴尬。易喜有点担心陈建群会执拗,打死不道歉之类的。没想到他回来时,还真的身段很软得道歉了。
「还好吗?」易喜偷偷得问陈建群。
「还好。」陈建群淡淡得说,好像船过水无痕。可他眼里有一抹阴沉的笑容,他向来城府深,易喜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麽简单。她不免多想许予惜的机车轮胎会不会被放气?或着是置物柜被放奇怪的东西。「我哪会做那麽低级的报复。」陈建群朝易喜轻松一笑,又露出无害又可爱的笑容。
「我不相信你能这麽痛快道歉。」易喜说。
「当然......不会。」陈建群靠近易喜的耳朵小声得说:「我说了要肏她,就是要。势在必得。」
「你怎能......」易喜真的无言,陈建群真的是屁孩一个。
「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的。打个赌吧!猜猜我三个月内能不能得手。」
「那又能证明什麽!」她觉得他无聊。
「不能证明什麽,泄愤而已。」他说。
「如果她不是女生,你会这样吗!」易喜忍不住帮许予惜讲了一句话,对於这件事情,她对陈建群真的有点失望。
陈建群被她问傻了,其实他本来毫无悔意,但是易喜这句话让他愣了一下。「跟性别无关,是因为她鸡掰。」他向易喜解释着,可是气势已弱。
易喜终於懂了:许予惜说的。要赢得尊重只能靠实力。
从进厨房到现在,陈建群跟阿强师傅比起来,已经是对女生不错的。而他今天却讲出如此不尊重的话,或许在深深的潜意识里,他也有着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