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娟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她当过许久的采购,面对过很多的厂商,所以当她来当餐厅的业务时,才一个月就开出了好成绩。Hobar准备第一场餐酒会,最棒的是:hobar的营业时间是下午四点到凌晨两点,所以四点以前的活动,都算是积极利用场地,可以说是多赚的。佩娟就以开发四点以前的活动为主,这场餐酒会是这支琴酒厂商的教育宣传活动,琴酒厂商请了国际比赛的调酒师来主持,邀请了各店家的bar tender餐与,做一个活动和推广,希望这些调酒师回到自己的店以後,会进这支牌子的琴酒。
这活动有点赶,没有所谓试菜,反正就是周六下午的两点到四点举行。既然是下午,宋子祺就用一个下午茶的概念设计菜单。
他一早就开始忙这件事,所以当易喜和陈建群悠悠闲闲进厨房时,瞬间感觉到一股不同往常的压力和气氛。宋子祺正叫小丁忙东忙西,捡材备料。陈建群昨天没上班,什麽都不知道就算了,易喜是有上班的人,却如此状况外,她觉得有点懊恼。昨天在仓库纵慾一番以後,身心是舒服了,但脑子却浑浑噩噩得等下班。宋子祺虽然没有特别提活动这件事,但叫货单就在打卡钟旁边,她应该去拿来看看,思考一下才对。
宋子祺看见他们进厨房了,就让小丁师傅回去准备他的炒台备料。他瞟了两人一眼,就说:「陈建群帮我,易喜先为平常出餐备料,备完料再过来。」
陈建群得失心很重,宋子祺这样的安排可能也没特别的意思。他就是想让易喜多练刀工,然後陈建群技术比较好,宋子祺比较容易吩咐他。考量的方向很简单。但是陈建群却像是被皇帝翻牌子一样高兴。他充满了能量,忙进忙出。相较起来,易喜冷静许多,即使厨房很嘈杂,她记着昨天的教训,一步一步,小心得把每件事做好,即便她很想赶快切完洋葱和各种配料,加入宋子祺他们,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浮气躁,每一件事情都要小心而且完美。其余的事,她就用听的,能听多少就学多少。
「小陈,去拿铸铁锅来,我们要做杜松子炖猪肉。」宋子祺说,他正处里着手上的猪肉,他把五花肉的猪皮去掉,肉用刀子修到厚度一致,然後卷起来,用棉绳绑紧。
「铸铁锅?」陈建群有点疑惑,这不是厨房会出现的锅子。
「在大仓库,你和外场拿钥匙。」宋子祺说。「在第二个货架底层,你找一下。顺便拿带盖子的深tray。」
易喜很专注得切东西,後面的声音都变成背景音。等她回过神,陈建群已经把东西都搬回来。铸铁锅很重,他把锅子放在放在宋子祺旁边,默默得把一件摺好的围裙放在易喜眼前的层架上。
易喜抬头,还在想:这件围裙怎麽了?陈建群却说:「你忘在大仓库的,我帮你拿出来。」围裙内侧有绣号码,好辨别是谁的。他的声音不大,但不知道宋子祺是不是也听见了。
易喜傻愣了几秒,但她很快得将自己的专注拉回,她切着手里的东西,还竖起耳朵听宋子祺跟陈建群说话,已经是一心二用,根本无法想围裙的事。听见宋子祺跟陈建群说说:「把铸铁锅烧热,然後放点油,把肉卷表面煎香上色,肉卷煎好後,把肉卷先拿起来,把配料炒软,最後再放在一起加入汤汁煮软。」他说得很简单,易喜瞄了一眼,看见两个铸铁锅都在炉台上,热油碰到肉的声音滋滋作响,陈建群认真煎着肉,配料盘上是切好的红萝卜与洋葱,还有一小盘香料分开放,是杜松子丁香月桂叶与肉桂,旁边还有一盆腌肉的腌汁。
她的洋葱切好了,白饭也煮好了,她将白饭从锅子里倒出来,用饭匙拌得松松得,再倒回电锅。在拌饭的时候,她看宋子祺在切琴酒腌料炮的鸡肉卷。把每个鸡肉卷切成一口的大小,整齐得排列在铁模里,并不是贴着摆,而是每一口都有间距,间距的大小都一样。宋子祺看易喜在看,就温声解释着:「阿强师傅那天想的醉鸡的做法不错,他也做得很美,但我想要更精致。所以我等等要用鸡汤和琴酒混出来的汤料,加入凝结的吉利丁倒入模具里,让醉鸡外面有包裹着汤冻。因为汤冻要能被切成方形,所以我吉利丁会下重一点。」
易喜赶紧把饭都装回电锅盖好。专注得看宋子祺把泡水的吉利丁融化在微温的汤里,然後慢慢得倒入模具中。「慢慢得倒,才不会有气泡。」他说。边倒汤料,她边闻到琴酒的味道。想必宋子祺又加了些琴酒在汤料里,加重了它的味道。汤料都倒好,他每口鸡肉卷上放了一只泡过水的枸杞,红红的,很是美丽。「帮我放到冰箱冷藏,务必非常小心得端过去。台面帮我收乾净,下午再做。已经中午了,准备出餐。」宋子祺吩咐完,就去看陈建群的进度。
易喜忙着把宋子祺使用过的台面收拾好,有些人觉得收拾是苦差事,但她一点也不觉得。陈建群曾经告诉她:师傅让你拿东西的时候,就是让你知道这道菜里加了什麽;让你收东西时,也是让你知道这菜里加了甚麽。除此之外,随时把工作台面收拾清洁,做起任何事来都会很顺畅。她比刚进厨房时俐落许多,没三两下就收好了,台面也摆出等等出餐要用的各项配料。边做事的时候,她边用耳朵听着陈建群的进度,煎肉,炒配料,全部再放进去加高汤与香料。终於易喜找到几分钟的空档,她伸头去看一眼陈建群的锅子,盖锅盖前,肉该是什麽色,菜该是怎样的状态,顺便深深闻了一下味道。
全部的事情都完成时,距离中午开餐还有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可以稍微喘息。易喜突然觉得早上好充实,所有的心力与体力在三小时内用好用满,现在放松下来才觉得有点累,但她好喜欢这种忙碌又学习的感觉。她打开保温瓶,本来想喝水,却喝了一口冰咖啡,里面不知何时被默默装了冰咖啡。易喜突然觉得很幸福,罗仲锡总是在小地方展现疼爱。这短短的休息时间,大部分的师傅都去抽个烟,陈建群可能去上厕所之类的,倘大的厨房剩易喜一人。
她想起第一天来的慌乱,想起每一个学习的场景,想起刚才自己高度专注的感觉,她更明白自己想追求的是什麽,是令人着迷的,无止境的厨艺。原来厨艺这件是,比偶像剧演的,更令人着迷。
她拿起眼前的围裙,这件围裙是件脏围裙,纯白的布面还能看到体液乾涸的痕迹。但……她碍到谁了?这样畸形的关系,就算被发现,又怎麽样?大概是跟工作相比,女人的面子和节操这件事,她相对得就看淡了。她冷静得拿去更衣室,丢到送洗衣物袋里。
「这麽若无其事?」陈建群说。她转头看见陈建群在自己的置物柜前拿行动电源。「你竟然也在大仓库里做坏事!」他浅浅一笑,脸上很无害的样子,但太无害了,易喜觉得他那麽样很假。
他说她若无其事,她就给他一个若无其事得微笑。
「跟谁?」他突然问。
「干嘛告诉你。」
「我觉得我小看你了。以为你是很纯的那种,结果玩得那麽凶。」他突然把话挑明了,大概是因为现在更衣室只有他们两个。
「彼此彼此,我也以为你是专情的人,结果也不是。」易喜说。
陈建群关上置物柜,突然靠近易喜,易喜觉得有点压力,要退後,却发现身後就是门,有些无路可退。「不考虑我?」相较於之前的各种小动作,他终於直接得讲出来他所想要的。「偶尔互相取暖就好,就像你跟金寅。」他的眼神是一种发现秘密的样子。不过陈建群虽然靠得很近,他并没有动手动脚。
看到他一副你不跟我好我就说出去的样子,易喜突然觉得这也不是件大事,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三个的关系也无所谓,根本不是像他人所想。她对罗仲息对金寅拿出的都是真感情,为何要受批判。於是易喜大大方方的说:「我没有偷吃,也没有劈腿。我们就是一个3p的关系,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这样直白的回答让陈建群一时间听傻了,也不知道该回应什麽,事情超乎他的预想,也超过他的盘算。
「回去厨房吧!该开餐了。」易喜说。
回去厨房後,一下子忙了起来。易喜和陈建群的默契愈来愈好,尤其在忙碌的时候。譬如阿强师傅喊五个素面,三个烧肉饭。易喜就会先下五坨面,陈建群先煎三份烧肉。易喜下完面以後去打三碗烧肉的饭和配菜,陈建群会把素面的料烫下去,然後再把煎熟的烧肉给易喜。易喜摆好盘,三碗烧肉饭就可以出餐,而此时陈建群再把素面都盛起来,易喜淋上酱汁撒上香菜就完成了。
两人一直在彼此间穿梭,每道菜都是两个人一起制作的,制作的都很完美,速度也配合得很好。
陈建群都没有说话,直到出餐的尖峰时间过了,才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易喜微微一笑。
「不怕我说出去?」
「说出去就说出去,我又没对不起谁。只有仲锡和金寅可以评论。」
陈建群轻笑了几声:「没见过这麽理直气壮的女人。」他的笑并不是嘲笑的感觉,而是久违的,朋友间的闲聊。
「那我只能恭喜你:现在见到了。」她说。易喜垂下了眼,淡淡得说:「陈建群,不管别人说你甚麽,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很喜欢看你做菜很热诚的样子,很喜欢和你讨论厨艺。我很珍惜我们在厨房里的一切。」
其实她说的让陈建群有点感动,这些时间有易喜在,他其实蛮快乐的,易喜总能跟他一起很快乐得讲些吃东西和做菜的事。「我也当你是很好的朋友,想跟你分享一切事情,甚至我很贪心得连做爱都想跟你做。」这算是告白吧!还好厨房很吵,其他人没听到。
「上了床就没办法平心静气的当朋友。我希望我们能当很久的朋友。人生中,很少能有这麽有默契的朋友。」她说。说完,莫名的,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相较於之前的迂回算计,陈建群这次算是大方的表白,而易喜大方得拒绝,两人间算是讲开了。
「好好得对齐晓敏吧!」易喜说。陈建群叹了口气:「谁都可以教训我,要我专一,就你不行。」她笑了,他也笑了。她没想过他们这麽快就不尴尬,当初的友谊和默契似乎又找回来了。
「我很喜欢和你一起工作的感觉。」陈建群说。易喜也是这样觉得。
餐期尖峰时段过去後,宋子祺到吧台跟罗仲锡要了一杯咖啡喝。「这麽老还玩这麽大,在大仓库玩?」宋子祺边喝边揶揄罗仲锡。
「你怎麽知道,你调阅监视器?」罗仲锡有点讶异,不过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脸皮真的蛮厚的。
「你们留下了围裙当证据,围裙还被人捡到了。」他说。罗仲锡只是笑着,没有回应,他想:昨天应该多看一眼的。
「你还不是一样,喜欢在办公室搞。」罗仲锡反讽回去。
「唉……说得好像我们很淫乱。说真的,我们一整天在餐厅的时间至少十二小时,有时是十六小时。想做,还真的要抓紧时间。」宋子祺笑着说,听起来是开玩笑,可这其实是这行业高工时的无奈。罗仲锡当然也懂那分无奈。
「你有没有把人家操坏?我今天要她加班喔!要赶东西。」宋子祺先预告着。
「多晚?」
「尽量十二点前。」他说。
「干!上班十六小时耶!」罗仲锡很心疼。
「还好吧!又不是天天,偶尔而已,就当是锻链。」宋子祺说得轻描淡写。
「在厨房里,她表现得还行吗?」罗仲锡问。
宋子祺想了一下。她话不多,但绝对不恬静,和陈建群讲的五四三没少过。很积极,但不像陈建群有点侵略性。有时好像很安静,其实是悄声观察着四周。看起来文弱,但没服输过。不过让他印象很深刻的,是她陈述琴酒的味道时,对於味觉的敏锐还有建构。
「还算服从,也还算积极。做为一个厨助,是可以的。」宋子祺总是说的保守:「不过时间放长,还可以看看有甚麽不同的可能性。」
「难得你用这麽多话形容一个人。」罗仲锡说。他总是说堪用或着不堪用而已。
「你们有避孕吧!」他突然说。
「关你屁事。」他的问题让罗仲锡莫名的尴尬。
「不管你对未来怎麽想,给她多一点时间。」他说。他有一种直觉,直觉她可以到达某种境界。
罗仲锡笑了笑,但笑容里有点无奈:「我跟她,也没那麽简单能走到那一步。彼此作个伴,我很满足了。」宋子祺以为他说的是罗莫莫的问题,或着是罗仲锡离过婚总总的不容易,总之他想也没想过还有一个金寅。只是看罗仲锡回答的样子,他感觉得出他的爱。宋子祺觉得有点意外。易喜或许真的很特别,他想。
*****
这周都在和老夥伴见面,
大家都讲起以前哪个师傅跟谁在哪里乱搞,
当茶余饭後好笑的话题在讲。
其实说到底,工作时间太长了,
总得抓紧时间来一下
一位旧同事在很厉害的蛋糕店工作
猜猜每天几小时呢?
十七小时。
这种真的下班直接昏死在床上了。
我们都是用全部的人生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