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的水声哗哗的作响,影影绰绰之间一个男人正在洗澡。
“夫人,是谁?”一个声音问道,接着一身是水,只裹着浴袍的沈向殊不悦的走了出来。“渡边君,擅自闯入别人的房间是你的家教吗?我会向岩井司令官抗议你的所作所为。”
渡边弘夫看到沈向殊干净的手臂,一时间有些失身,不是他?“沈桑,失礼了,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我马上带人撤出你的房间,不打扰你和夫人。”渡边弘夫走了出去,他将特务唤了过来。
特务告诉他,他一直看到沈向殊呆在房间里面的事情。渡边弘夫有些怀疑,是不是他的直觉出现了问题。
Miss王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芷兰在伏案写作。她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已经快到10点钟了。谢芷兰道:“刚才看你睡着了,我就没叫你。”
Miss王有些不好意思,她睡的沉了些许是最近太过劳累了。“谢谢你,谢子姐,我该回去了。”谢芷兰道:“刚好我也打算回去,我送送你吧。”谢芷兰将钢笔盖好道。
谢芷兰开着车,Miss王坐在她的身边,Miss王对她的脸左看右看终于还是开口了:“谢小姐,你长得太像我以前的同学了。”谢芷兰笑着道:“是吗?不知道你的这位同学在上海吗?我想见见她。”
Miss王叹了口气:“她已经去世两年了。”她拿出烟盒点燃烟头,开始抽了起来,她缓缓的吐了一口轻烟,显得别具风情。车停在了别墅的外面,“谢谢你,谢小姐。”Miss王下车朝谢芷兰露出笑容。
谢芷兰坐在车上回想。她确实是她的那个同学。时间仿佛又回到读书时代,她和王娉婷一起穿着衣袖过肘,袖口喇叭形淡蓝色上衣,深黑色的中裙,手抱书本的日子。
当时的王娉婷是多么的羞涩可爱,她的父母虽然是渔民,但是依旧送她上学,待她和他的弟弟极好。她在女中的成绩名列前茅,如此继续下去,她断然不会沾染抽烟这种恶行,也不会做了舞女的行当。
她的眼前蓦然的闪现起了袁津辉给她的资料。后来,她的父母和弟弟在去年在轰炸里去世了,她孤女一人在上海举目无亲,经济大萧条,她为了活下去,便只能去做舞女了。
初时,她做的是极苦的,还要处处受人欺负。到后来有了些名气,她的处境才逐渐转好。只是她不是昔日那个王娉婷了,她只是Miss王了。
就像她不在是沈枫露,而是谢芷兰了。她手上的痛感此刻突然袭来,谢芷兰停车在路边,脸上冒汗。在半醒半睡之间,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那时候的她很小很小,一家人在乡下怎么都吃不饱,到处都是饥荒。她记得当时面黄肌瘦的自己。到处都在打战,为求生存,父母带着她们举家来到了上海,在此投机。
她是幸运了,父母起早贪黑为她们挣下了家底,让她和沈向殊可以活下去还可以读书。她记起了她刚到上海时候住在弄堂里的一个玩伴,那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在离家不远的路上,她们一起在路上走着,迎面而来的一辆车直接冲过来,她一把推开了自己,而她当场死在了车轮之下。她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双脚灌铅。
女孩的父亲很快来了他失声的痛苦着。车上下来了一个很不耐烦的洋人,过了一会儿巡捕过来了,最后那个洋人随意丢了十几张美元,然后那个父亲拿到感恩戴德的走了。
十几块的美元买他女儿的这条命完全是多了,就算把她养大卖给有钱人做姨太太或者是卖去舞厅,她也不值这个价钱。
她的脖子有些僵硬了,不知道该扭动去看那个父亲或者是那个开车离开的洋人。晚上,她回家去,她呆呆地问父母,我的命值十美元吗?
她看到她读过几年私塾的父亲和出身书香世家的母亲互看一眼,眼里似乎有些亮光。他们一把抱住她和哥哥,竟然开始低低的抽泣起来。
谢芷兰回家的时候,家里亮着灯。她来到卧室里,松本泽一的正在看着报纸等她回来。“睡吧。”谢芷兰关了灯,她脱下衣服躺在床榻的一边。
松本泽一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嗯。”谢芷兰背对着松本泽一,她的手臂依然在隐隐作痛,她是睡不着的。
第二天的时候,谢芷兰早早的就醒了,她像往常一样将松本泽一送到医院之后就开车去了报社,在报社巡视一圈之后,她提前赶到傅宗仁演说场馆的外面,和一堆记者一起等着出来的采访。她很快就挤到了第一排。
“我们要团结一心,实现大东亚共荣。”场馆内传来讲话声,台下出来不断的掌声。这些人都是精心细选来的,来的时候又里里外外的查了十几遍的身。
沈向殊坐在台下第一排,看着十几米的傅宗仁。他站在讲话台前,又长又宽的半椭圆形的台将他的身子整个包围起来。他还听说这个台是特制的,里面嵌了不少的铁板。
等待讲话完毕之后,他正想要上前和傅宗仁聊一聊,然而傅宗仁被一群黑衣保镖严严实实的撤到了后台。他丝毫找不到机会进行下手。
接着,傅宗仁被簇拥着从门口走出去。沈向殊看向傅宗仁的背影觉得有些怪怪的,可是他总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一群黑衣保镖围着傅宗仁,不少的保镖开始驱散记者,拒绝他们的采访。而一边楼顶上的狙击手已经等待两天一夜了,刚才在场馆内的人传出确实是傅宗仁的消息。
即使是被保镖隔开,谢芷兰一直盯着傅宗仁,两人只见过一面,她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傅宗仁有些奇怪,他怎么不笑呢?她见过的傅宗仁是个笑面虎,那次吃饭的时候,她注意到,他一分钟能笑四五次。换言之,假笑就像他呼吸一般寻常。
“嘭。”一声枪响,傅宗仁依声爆头直直的躺在地上。“杀人啦。”人群开始四处大喊,四散逃离。谢芷兰临危不乱,趁着这些保镖迷茫的时候,她快步向前,拿着相机一连从不同的角度拍了许多张傅宗仁的死状。
谢芷兰看到这人的眼睛上翻,知道他是彻彻底底的死透了。她看向傅宗仁的脸,看到脖颈和脸的颜色有些不一致,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少的记者也跟着上前,不停咔嚓咔嚓的拍照,保镖们这才缓过来,将这些人都驱散开。谢芷兰眼看着傅宗仁被抬走了,她立刻去了最近的照相馆。拿着洗好的照片,果然不出所料。
死的只是傅宗仁的替身。
谢芷兰立刻出了照相馆,打算去告诉袁津辉她们,任务失败了,准备下次的行动。她刚一出门就发现有人似乎在跟踪自己。
她朝前快步而行,在转角处等了一会儿猛然现身。“哥哥?”她看到跟踪她的人竟然是巡捕房的谢砚云。“你跟着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砚云见她停在自己面前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烟,弹了弹烟灰,“你可真是吓我一跳。这不是年还有两三个月就要过年了吗?爸妈从香港来信,让我们两人聚聚。我本来想让阿强告诉的,刚才我在附近巡逻看到你,就想来告诉你。”
“没想到你走的还挺快。”谢砚云悠悠的道,“之前我有些忙。现在好了许多,没事儿的话,你可以来我家找我,我家之前阿强应该带你去过,你还记得路吧?我们之间虽然有十年未见,但大家都是血亲,这关系和情分是不会丢的。”谢砚云将手里的烟吸完,扔在地上,然后踩了踩。
“这周周末你就过来吧,我们两人好好的聊聊。”谢砚云道。谢芷兰笑着答了句好。等到谢砚云离开,她的笑容瞬间消失下去。她的脑海里无数的浮现出各种关于谢砚云的资料。
他和谢父谢母的各种书信往来,谢芷兰应该知道的关于他的各种喜好。这个谢砚云是她伪装身份的难题之一,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没想到他已经找上门来。周末是必需去了。
她在脑海里迅速闪过无两人周末见面可能发生的各种突发情况以及应对措施。随即,她觉得自己应该放宽心,因为真正的谢芷兰已经早就死了,她已经用这个身份生活了快四年,她就是谢芷兰。
她继续拿好照片打算去告知袁津辉她们傅宗仁没死的消息,要她们再做打算。谢芷兰没有进去,因为她看见上次从袁津辉房间出来的那个不明身份的人进了药铺。
谢芷兰随即先开车回了报社,她将照片交给了主编,然后又借口离开了。谢芷兰坐在车里看了手里的怀表,足足过了三个小时才看到那个不明身份的人出来。
“香烟,卖香烟了。”药铺外面孩正挂着香烟盒在叫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