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大军越过荆州与益州的边界,直扑汉中。姜珟二人赶上大军之时,隔着重叠远山,已经遥遥可见汉中。
大雪纷纷,重压林梢。打马穿过林隙,时闻折枝声。
还未至军营,一列弓箭手就射出流矢,在地面扎成一道栅栏,止住了马的奔袭。
晏云羲亮出一块漆黑的玄铁令牌,弓箭手随即收手。他扬鞭,径直奔向中军大帐。
帐中燃着炭火,浅橙色的光辉映照在几张肃穆冷峻的面容上。
晏云羲撩起帘子,帐内的将士骤然立起。
“见过晋王。”他们纷纷行礼。
晏云羲侧过身,一个相对矮小的少年垂首走入帐中。他全身裹在黑狐皮大氅之中,脸上覆着青铜面具,乌发倾泻如瀑。
“这位是?”一位中年将领问道。
“先皇长子。”
闻言,众人大惊失色。
“看见殿下,还不行礼?”晏云羲高声道。
众位将领面面相觑,最终有人推了一个身形相对干瘦的将士出来。那人抱拳,对着姜珟躬身行礼。
姜珟轻轻颔首,走到了大帐中央。将士们向后退了几步,环绕着她,围了一圈。
“我见各位愁容满面,可是为战事烦扰?”姜珟开口。她的声色沙哑,虽是故意而为,但众人立刻就想到了玉门关的那场大火。
众人面露难色,却谁都没有应她的话。
晏云羲走到姜珟身侧,凤眸扫过众人。眸中厉色仿若无声的威压,令人心生畏惧。
“我知各位的难处,特来相助。”姜珟的声音不响,却犹如一声惊雷乍现。
“殿下如何相助?”
“殿下有何妙计?”几位将领七嘴八舌地问。
面对几张忽然变得熠熠生辉的脸庞,姜珟回道:“在来的路上,晋王已经告知你们的谋划,但我还想更进一步。前后夹击之策虽好,只是汉中是块难啃的骨头。我要诱敌出城,破其锐气。之后再用先前的计策灭之。”
将领们低声商议了片刻,又推了那干瘦将士出来。
“殿下此计甚好。只是殿下要派谁去诱敌?如何能诱敌出城?如何又能破其锐气?”那人连连发问,众人在其身后附和。
姜珟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说,我要诱敌出城,破其锐气。”
这回,众人的面色各异,有惊奇,有不解,有轻视,而晏云羲的乌眸漾起一抹心疼。他的手指轻轻扬起,挑起她宽大的广袖,触及她微凉指尖。她随手一拍,打离了晏云羲的手。他拢起手,无言地立在她身边。
“殿下可是率了援军?”一人出声询问。
姜珟摇首:“不曾。”
“难道殿下要孤身诱敌?”
“非也。我要借兵。”话音未落,几张面庞上浮现了嘲弄的神情。姜珟孤身行至前线,又大言不惭地说要借兵。问谁借,当然是昭然若揭。
“我知道各位的难处。所以,我借得不多。”她伸出了三指。
“三万?”众人纷纷摇首。三万确实不多,但也不能随意相借。
哪知姜珟也随之摇首,将手向前一推:“三百!”只需三百人,她就能逆转乾坤。她本该在益州用借来的三百兵大败荆州军,孰料遇到了晏云羲。这回,晏云羲不再是她的对手,三百人足矣。
众人哄堂大笑。
“三百精兵。”姜珟沉声道,她的声音在笑声中显得分外突兀。
“殿下莫要儿戏了……”有人小声劝道。姜珟倾身,手抚上那人腰侧,拔走了他的利剑,掷在地面,终于止住了笑声。
“三百人得汉中。借不借?”姜珟高声问道。
许久的沉默之后,终是有人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