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霈手中捏着两个金色蜜梨,正欲踏入院内,却见院门口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裸露少女。罗裙湿漉漉地熨帖于腿上,白花花的胸脯乱晃,十足刺眼。
“这是何人?”徐霈皱眉问。
“手拙的婢女,打翻了殿下的洗脚水。”守在门口的侍卫答。
徐霈松了一口气,不是刺客就好。他将蜜梨塞入侍卫手中:“替我捎给殿下。”
他匆匆去寻樊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们的下人怎么回事?做事毛手毛脚的,还乱脱衣裳!”
樊瑜连连道歉。
“你们这是给殿下来一个下马威吗?”徐霈眸子微凛,声音不由地高了几分。
“不敢不敢。微臣略备薄宴,特为赔罪。”樊瑜转身同下人吩咐了几句。
一个时辰之后,夜色渐浓,星河流转。锦王府一隅,华灯生晕,香风低卷珠帘。
姜珟坐于上首,徐霈跪坐于他身侧,垂首为其削梨。
樊瑜正侧耳,听着下人附耳的低语:“殿下似乎年纪太小,对男女之事分外抵触。”
“怎么可能?殿下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怎会抵触此事?”樊瑜诧然。
“属下认为,殿下可能是断袖……对女子如此粗暴,不像是个男人所为。”那下人小心翼翼地道。
樊瑜了然:“既然如此,还不快去准备!”
“是!”那人匆忙退去。
姜珟余光瞥过那人身影,举起手边的酒盏,面向樊瑜:“我入蜀地,是为了同众卿共谋大业,而你们怎能派如此粗鄙之女来试探于我?”
“殿下误会了,臣等只想为殿下解忧罢了。”樊瑜解释道。
“我如今的忧愁是大盗窃国、山河破碎。阿姐被害,姜晟称帝,你们可能解我之忧?”姜珟声色寒凉,手中的酒直接泼了出去。
“臣等日后会拥立殿下为帝,直取长安。”樊瑜跪拜,恭敬地道。
“好,我且问你,如何取长安?”
樊瑜眸色微沉,劝道:“殿下才及锦城,不如稍作休憩,此事日后再议。”
“姜晟一日不除,我一日无法休憩!我若在益州称帝,益州必遭长安讨伐。长安乃龙兴之地,锦城为虎踞之地。若是大战将起,必然耗时耗力。我有一计。”
他一顿,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落了三个点:“从长安至锦城,必要先经过汉中。我们可先放大军入汉中盆地,再从后切断供给,将大军困在汉中。”
“殿下,微臣不懂军事。此等大事,还是等益州的将帅皆在场时,再论也不迟。今夜,微臣设下此宴,只为赔罪。望殿下加以原宥!”他双手捧起酒盏,遥遥相举。
姜珟握住酒盏的指尖微微泛白。他重拳出击,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之上。
樊瑜拍手,几个怀抱乐器、身着绯衣的男子鱼贯而入。
“殿下,今夜请尽兴而归。”樊瑜起身,吹灭了几盏明灯。
一个男子跪坐于地,竖抱箜篌,长指抚上琴弦,细白腕子间的翡翠玉镯浮光流散。在他身侧,一人席地而坐,手抚筝弦。另有几人,立在门口,各执觱篥、笛、篪和笙。
音起,玉笙低度,箜篌清亮。大堂中央,一人水袖漫舞,晃如一团赤霞,玉足踢踏,脚骨分明。
乐音泠泠,似昆仑玉碎,又似芙蓉泣露。繁弦急管,浅酌低唱,在一曲仙乐之中阅尽山河万里。
蜀乐果真名不虚传!姜珟执起手边的玉箸,随着音律,在酒盏上轻击。忆往昔宫宴,她喝得酩酊大醉之时,便会趴在晏云羲的腿上,随着笙歌节奏,用指尖轻敲他的手心。她的动作轻盈,未发出任何声音,就如同唯有他们知晓的暗号般。她也不希望让他人听见,那时那刻心中的小雀跃,只想同他一人分享。
可惜,他们终究背道而驰了……姜珟眼眶微酸。徐霈将切好的一碟子梨推到了眼前。他垂首,夹住了一片白润的梨片,放入口中。清汁在口中铺开,这才止住泪意。
乐声骤然急促,嘈嘈切切,若秋风飒飒。堂中舞者褪下绯衣,一身冰肌玉骨似盘中的梨肉,水润清透。
姜珟丹唇微张,半块梨片坠入盘中,发生一声脆音。
舞者双腿大张,甩动胯下几尽垂落于膝盖的长根。那物在空中划出数道赤弧,悄然立起,龟头巨硕如拳。从暗处走来几个下人,捧着一只桐轮,套于其上。那人柳腰轻晃,宽掌拍上轮子边缘,桐轮在胯下飞速旋转。
灯火阑珊,看不清姜珟的表情。樊瑜心中忐忑:“殿下可是喜欢?”
良久,姜珟才悠悠开口:“就这?”
“就这?”樊瑜一惊,“此人乃是益州赫赫有名的大阴人。”
“哦,不过如此。”姜珟心不在焉地道。初见时还感诧异,片刻之后,便觉索然无味。他心事重重,哪里还有这等闲心。
话音刚落,众臣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裆部。姜珟后知后觉,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说了如此让人误会之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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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阴人”的原型是嫪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