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琴不属于那种打不死小强型的阿甘人格。正好相反,她非常在意他人对她的评价,在意之程度有强至于影响她自身的人生规划。例如,坚持在下班后去图书馆学习,就是他人的言论为她带来的影响。
想到自己昨晚居然被C高的小帅哥狠狠地奚落了一番,她虽心有不甘,但那男孩说的却也都是事实——她确实是看上了他的外表,才决定要久违地重拾画笔。
再者,对于画他,她有着更不可告人的动机——那男孩的容颜,和自己曾想亟欲想画的另一人有所重叠。想到此处,她觉得去邀请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实现她的自我满足简直差劲透了。
今天的事务所依旧繁忙,但她幸运地躲过了加班。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悠悠地走向图书馆的大门时,一身穿着军绿色外套与卡其色长裤的背影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她认得那一头浅咖色的短发与C高制服——是昨晚对座的男孩!
虽然已见识过对方的咄咄逼人,林雾琴快速地在心中斟酌一番,果然她对那张脸卑微的执着,终究还是战胜了面子。就算结果仍是换来难堪也罢,这回她是真的想再试一次。
比起因害怕尝试而一事无成,不如先行动才更能抓住机会。
她小跑步地追了上去。“同学、同学!”
少年闻言后利索地转头,认出是她,冷言:“啊,昨天的搭讪阿姨。”
今天也依然顶着讨喜的脸吐着气人的话啊。
为了颜值,林雾琴一切都能忍。“关于昨天,我很抱歉在图书馆内吵到你,也不好意思对你提出了令人意外、不适应的要求;但是我真的是认真的想要画你,并不是如你所说的搭讪,希望你可以考虑答应我的请求,我——”
她想尽可能表现出真诚来说服他,便一口气吐出长长一段话,然而却遭打断。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才没有感到意外。”等等,关注点是这个吗?
“先不论你是不是冒牌画家,你该不会接下来要说‘我会答应你任何条件’吧?先说我可不觉得我能从你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说到‘我会答应你任何条件’这句时,男孩还故作姿态地发嗲。
这人怎么总是如此不留情面?林雾琴愣了半晌,站在原地嘴一开一合,想寻理力争,却又哑口无言。
少年瞋了她的那副表情,不掩饰地冷笑:“你果——然是个蠢货。我真的再也不想跟你耗了。”他大叹一口气后,转过身再度迈开步伐,将她独自甩在原地。
果然?真的?再也?明明才讲不到几分钟的话呀?
正当林雾琴沉尽在自我怀疑时,一名穿着廉价质感运动夹克、约莫大自己十岁左右的青年突然闯进了视线。
“诶,是说,最近有时会在图书馆看到你,蛮巧的呵呵。”
林雾琴挑了挑眉,见那男人摇晃着接近她,身体侧开躲过,不让自己被其逼着一昧后退。
“请问你是?”语气中仍保有着礼貌的底线。
男子见她闪躲后似乎心急了,他喘着粗气伸出了手,欲抓住她的手臂。
林雾琴在心中咒骂,身子一扭,不顾自己今天穿着低跟高跟鞋,拔腿就往图书馆的方向跑。
她原本是打算进馆寻求人员协助,但她才没跑几步,便直直撞向了一道肉墙。
“姐姐。”温厚、无起伏的中音调男声响起。
“!”林雾琴抬头,是刚才那位嘴不饶人的男同学!
男孩伸出一根手指,不客气地点了她的肩,将她向他自己身后推去,还嫌弃地用那根手指在裤子上抹了抹,转头望向那位夹克男:“找她有事?”
夹克男见对手虽然比自己高、又穿着市内第一志愿C高的校服,但宽松的上身夹克显得他身材清瘦,面容也不怎么刚硬,心里觉得他只是个毛头小子,不构成威胁。他尝试略过那个名校生,继续往女人靠近。
“说起来,我昨天在C图录了一段很有意思的影片。”男高中生看着自己的手机,慵懒地开口,语气仿佛仅仅在讨论天气,“姐姐,你洗水壶了吗?”
“你….!”林雾琴还没理解男孩的发言,却见夹克男双眼冒出血丝,转向男孩,气急败坏地乱吼着,原先伸向她的手转移目标,伸向男孩手中的手机。
男孩将自己的背部挨向墙壁,夹克男瞧他已无路可退,认为自己占了上风,持续步步进逼。
“书读得多又有什么了不起?动作像个娘们一样。”
洪谦生将握着手机的手举高,“连娘们的手都勾不到,你这种的该叫什么?”
林雾琴见这局势,怕男孩的挑衅为他招致不利,慌张地喊:“同学!小心!快离开!”
而夹克男方才似被激怒,以爬树的姿势贴上男孩的躯干,奋力将手勾向他手中的手机。
只见男孩在被贴上的下一秒颜面扭曲地干呕了一声,接着用力地抬起右脚膝盖。
“呜啊!!_你_的死__小鬼!@#$%……!”夹克男摔在地上打滚。
“你畜生是不是?你才他_的__@#$%!人家还是高中生你也敢下手!”开口的是已走向夹克男距离三公尺处的林雾琴。虽然她方才是真的打从心底感到恐惧,但她仍不希望自己的危难牵连到那名C高生,便俯视着他大骂。
“可以不要说得那么奇怪吗?讲得好像我被强奸了一样。”男孩拍打着自己的衣服,想赶走夹克男靠在自己身上的恶心与不适,又摆手示意她:“快走,我踢太大力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雾琴一拐一拐地追了上去,俩人快走至别条街道后才停下。两人停下步伐后,她伸出手想拍拍他,却又怕他嫌弃,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同学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洪谦生俯视着眼前微微喘气的女人。单手不着痕迹地撑着膝盖,大概是刚才的数次跑步让昨晚扭伤的伤势加剧了吧。而她向他望去的双眸中,除了畏怯,流露出更多的是关切与心疼。
明明连顾好自己都做得丢三落四,却还是坚持处处为他人考虑。
“啊啊——你骂他可狠的了,殊不知也是你骚扰我在先啊。”他走至女人面前,驱下身姿、双手撑膝,与她平视。
“现在他不止认得你,估计也会认得我了。是你把我卷进来的,你要怎么赔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