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蝉鸣里(哑巴妓女和反水卧底的故事)--第一次见面

他也不过才29,看着天边被晚霞裹揉着,缓缓而落的太阳,低头猛吸一口烟,这才发现卷烟早已燃尽,扔掉烟屁股的那一刻,谈尽辉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感觉,感觉仅仅是这几年已经耗光他的大半生。

隐在黑暗里久了也就开始惧怕光明,这其中包括谈尽辉。或者说他从未站在阳光下就已经被卷入无尽黑暗之中。眼睛习惯了黑暗,最初的那一束光亮得几乎要灼瞎他的眼睛。伴随光的还有盛夏里不断的蝉鸣。

也就在上个月,谈尽辉被高校长安排到臭名昭着的潏水街上看场子——酒吧,会所,ktv和赌场。明里做娱乐业生意,暗里卖粉。

高校长是外人对高明宗的称呼,作毒枭前他当过几年中学教师,不是化学老师,教的是语文。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腋下夹书,指尖捏粉笔,即便是卖粉,高明宗也颇有一副儒商派头,久而久之他乐得下面的人叫他一声校长。

校长?蛮好,蒋校长是校长,高校长也是校长嘛。

而谈尽辉是高校长手下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阿辉啊,去熟悉熟悉我们自己的地盘,我老了,迟早要有人接替我的位子。”

底下人议论纷纷,质疑这位加入组织十年还不到的青年人。

“阿辉去年为了保护我,敢对条子开枪,光这一条谁不服?”

那件事以后,新闻,报纸上都大肆报道,说毒贩在与警方火拼时射杀警察,影响极其恶劣,一定要严惩凶手。组织找了个替罪羊送出去,这才平息此事。可从那以后内部对阿辉刮目相看。甚至于高校长和情妇生的私生子突然都不香了。

高校长摩挲着手上的茶杯,说得和煦:

“阿辉啊,潏水街年轻女人多,你也别拘着,玩得尽兴,莫要辜负好时光呐。”

潏水街是出了名的红灯区,廉价,新鲜,高效,专业素养。永远都是潮湿肮脏的地面,恶臭的垃圾桶还有门外那些衣着暴露,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们。夏天最毒的日头都晒不干这里的妖气。哪怕是干那种事,潏水街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规矩。流程化的服务与管理使得这里一下就成了闻名遐迩的烟花之地,潏水街的女人走出去到别的场子混都觉得自己是半个花魁。

谈尽辉不觉得自己是君子,他不是处男,有过女人,而且还不少,但是召妓他还是有点忌讳。街道两边不乏衣着暴露的女人,就跟蜘蛛似的盘在那里赶着路过的人需不需要服务。有的时候几只蜘蛛抢一个唐僧,差点没活撕了和尚,那场面着实吓人。一番争夺撕扯后,反转往往是让人想不到的,看到眼前争奇斗艳的美人,唐僧决定两个都要,一起玩,大不了给双份钱不就是了。

说是看场子,可阿辉有自己的马仔,所以很多琐碎的事都不需要他操心。

只是那一天,也是赶巧,阿辉在办公室里连玩十几个小时的游戏,出来撒泡尿,透透气。结果厕所门被人反锁,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来到室外,大半夜的,会所后门连个鬼都没有,捡了个僻静角落,掏出来就对着墙尿,尿完还不忘抖抖塞回去。显瘦挺拔的身板,同样是廉价的花衬衣和牛仔裤,穿在他身上总会惹来临街的女人打量。他听到了身后有人经过谈话的声音。握了握打到僵硬的手指,刚摸出一支烟,尚未点上就看到眼前有个男人急吼吼的把一个女孩拽到了一侧的小巷中。

阿辉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他意外瞥了那女孩一眼,竟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转过街角就看到那男人伸着一双手在那女孩身上下功夫,女孩不言语,扭捏躲避着。

阿辉几乎没犹豫,下意识的飞起一脚冲那男人踹了过去。男人是个矮胖子,质感不错,够弹,一下就被踢出去很远。

跟前弹球晃过,女孩被突然出现的侠士吓了一跳,她满脸惊讶的看着阿辉,半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妈的,仙人跳吗?你俩是一伙的。”

地上的胖子指着他叫骂。

“好你个小婊子,这儿等着我呢?连起手讹我对吧?”

胖子挣扎得站起来,还没站稳就反手给那女孩一巴掌,再想甩第二个嘴巴事,被阿辉扯住了手。

这边动静太大,引来了路人。周围有人认出阿辉,纷纷过来劝:

“阿辉,辉哥,您别多事,算了算了。”

昏暗的路灯下,女孩眼里有泪光呆呆望着他。

“你以为你在英雄救美?其实你这是在坏人家小姑娘生意。”

“哎呀,辉哥,她呀,她是那个,做那个的,你懂吧。你别难为她。你这样一闹,她生意不好做。哑妹,没事了没事了,去吧,你去忙吧。”​

“残疾人也出来卖?”阿辉抬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就因为是残疾人,这才​自强不息,自己出来创业嘛,嘿,不给国家添负担!”

“她一个哑巴,有人买?”

“不仅有人买,还很抢手哦!不懂了吧。不会说话,但是这丫头会哼,又不会推销,又不烦人。谁会不喜欢?”

女孩尴尬的站在一侧,叠着手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隔壁按摩院的小妹,店里不让做那档子事儿。明里按摩,暗里票子给够,一样接私活的。怎么,阿辉哥对她有兴趣?”

路灯斜斜的光线半明半暗,分割了她的脸,阿辉没看真切,只记得哑妹是圆脸,个子不高,肉肉的,不瘦。

手下的马仔们寻到阿辉,一股脑的把他往屋子里涌。

“辉哥你没事吧,那哑妹要是够勾引你,兄弟们废了她,嘿嘿,知道您不好这口,就怕有女人不识相,上赶着倒贴。”

“黑子,她叫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了,你小子不是找她玩过嘛,这逼叫什么来着?”

“小舒,叫小舒,舒服的舒。”

于是这便是第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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