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宝囫囵吞枣似的将眼前的一碗面吞了,额上立即起了密密一层热汗,这九月的天气,邕城可真够热的,这个点还得“执行任务”,其中苦楚只有自知。
对面老张抽了一口大眼,露出满口大黄牙,这会儿实在没啥胃口,显然对这个“新人”忧心忡忡,第一次任务,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能否干好。
今天是他们三队根据局里下达的任务,对全区进行“扫黄打非”,上面红头文件标明“利剑行动”,全市各城区严格执行,暗地部署长达三个月,终于在今日利刃出鞘,一共出动一千五百名警察,小到辖区派出所都得有警员出勤执行。
喜宝刚入职不到一个月,还属于新人中的新人,这要让她执行这等任务,似乎还有些困难。
这不,这带新人的麻烦事儿就落在了老张身上。
喜宝今年刚毕业,又抓紧考了公务员,可分明不是念的警校,鬼知道她是怎么被分到辖区派出所的。
喜宝倒是对这份工作特别的“热忱”,每天穿着崭新警服上班,皮鞋也擦得程亮。
每日大家一进门就看见挺着腰板坐在办公室里,精神奕奕。
其实喜宝算是文职,也就是专门给人弄户口滴,可偏巧今天的任务她也在内。
老张对此十分不满,可偏偏他们派出所人手不够,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似的, 老张还有两年快退休,所里今晚看守的是另一个胖乎乎的梁艳,结婚生孩子后身材越发的发福,走两步都喘得慌,更别提出任务。
这不,为了“凑名额”,喜宝不得不顶上。
喜宝对于局里这次的任务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似的踏着她五公分高的小皮鞋,穿上她最得意的白衬衫黑裤子,戴上眼镜,犹如N年前的“知青”范儿。
今晚上的“利剑行动”属于秘密行动,当晚就得“收网捕大鱼”。
所里这边接到的通知是跟其他城区派出所一起到杭州路的某大型酒吧严查,上头从线人那头得到消息,这儿晚上经常有某新型药物流通贩卖,为此这间酒吧也在目标行列。
老张催促着喜宝赶紧吃完面前的牛肉面,还有二十分钟就得集合了。
之所以没让喜宝穿制服,是因为所里让她跟另一个年轻人提前“踩点”,一旦看准时机就给外头发消息。
喜宝小鸡啄米的点点头,吃了面赶紧跟老张出了面店,不一会儿跟她一块儿踩点的另一个民警也到了。
两个人都穿着制服,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乍看下似还挺般配喏。
尤其是喜宝这一身,白衬衫塞进裤头,掐得那小腰不知几曼妙,后面看显得小臀部顶翘,乌黑滴头发弄个马尾辫,黑色镜框下那嘟嘟的小嘴儿,方才她吃了辣椒,那嘴儿红嫩的。
盘儿靓条儿顺,说得大抵就是喜宝这类小姑娘。
老张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逐渐隐没在酒吧外的霓虹灯下,里头又有多少牛鬼蛇神等着她撒,希望任务千万不要失败。
喜宝还是第一次来酒吧,谁让家教森严,上了初中后就一直埋头读书,就算是大学了,也得乖乖的咬着牙迎接各学科考试,酒吧、夜店,这对她来说好遥远,最多就去过KTV而已。
裤袋里的手机“叮”了一声,喜宝拿出来瞥了一眼,喜珍发的,跟她说人在法国,给她带了好几瓶的香水。
因为不方便回短信,喜宝打算任务结束再说,手机也直接调了个静音,此时的喜宝同志可是工作第一咧。
酒吧中间有人在唱RAP,底下人头攒动,都举着胳膊疯狂的挥舞,有的人则是一手拎着一杯酒,一边扭动自己的身体,一个疯狂放纵的时刻。
音乐声就跟闷雷似的咂进耳朵,心脏也跟着上擂台似的震动。
搭档瞥了二楼一眼,又用手指了指上边,喜宝会意,知道某些交易都是在楼上包厢完成。
搭档显然经常来酒吧,先在吧台点了两杯酒,都是酒精度不高的鸡尾酒,一人拿了一杯就上了楼。
他们主要得盯紧208包厢,一旦确认了里面的交易就必须发个短信。
果然,只过了十五分钟不到,搭配眼光毒辣,一眼就瞅见从包厢内出来的人是“鱼饵”,立刻跟喜宝交换眼神。
不出两分钟,底下一阵尖叫声,一大片蓝色制服的警察涌入,任务开始!
酒吧内顿时更热闹起来了,那些跳舞的上赶着看热闹似的,一点儿也不怕警察,甚至还有好多人都跑上二楼一睹究竟。
这边警力不足,说到底涌入的警察也就三十几人,还没达到另一边里三层外三曾围着警察的地步。
喜宝那个傻丫头,被涌上的人群挤到一边,还气呼呼的嚷着要前边的人让开,一喝醉的男的几鬼不耐烦,一把推开她,而此时她那搭档急着邀功,哪里去管她哦。
被那么一推,喜宝往后踉跄好几步,恰好撞上某个包厢的门,直接就滚了进去,惊得里面的人都纷纷抬起头。
“砰”
门又被重重关上,原来刚才是有人从里边开门瞅情况,谁知道外头还咕噜噜滚进来一个人。
喜宝摔在地毯上也没怎么疼,但是她是个娇气滴,当下揉着膝盖噘着嘴不高兴了,可眼角触及那一抹绿才一怔。
缓缓抬起头,那一身绿色可不是部队上常见的么,之所以为啥那么熟悉,那还不是喜珍那会儿嫁了个当兵滴……
还有就是,喜宝如今的对象也是当兵滴!
“喜宝?”
一个声音从头顶响起,喜宝有瞬间的分神,下意识的抬眸看去,眼前男人微微拧着眉,眼底同样也有惊诧。
男人只穿着长袖常服衬衫,袖口微卷至手肘,原本双腿交叠,见着她之后微微调了个姿势。
“姐、姐夫?”喜宝小嘴嗫嚅着这两个字,声音很小,但是在沉闷寂寥的包厢中却让每人听得清清楚楚。
包厢内还有另外三个男人,身上还没那么整齐了,衣服有撇在一旁的,也有风纪扣不扣上的,甚至还有抽着烟纸醉金迷似的。
不过他们也就是打牌喝酒,包厢内倒没有什么放浪形骸的事情,喜宝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儿?”季成律招了招手,让她到跟前来,喜宝踟蹰着,没动脚步。
旁边立马有人回味过来,笑着说:“前妻的妹妹?”
季成律微微颔首,结果那人眼珠一转似的,透出些许恶意,继而笑道:“看着慢乖巧的么,跟姐姐不是一路的吧?哦,想起来了,是周舟的女朋友?”
喜宝略带疑惑的看向说话那人,那人脸微长,但长相俊秀,说话有几分痞意。
另一个正玩色盅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接话道:“周舟这孙子这会儿在【声色】玩得正上头吧?周繎那妞是阴沟翻船了,把注意打到那小逼崽子身上,那是头狼好不好?今儿也不知道B被操烂没?”
喜宝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季成律,这些人当着自己的面就议论起周舟,似乎就明摆着让她知道些什么,可这些是她想知道的么?
而且信息量好大,喜宝有些害怕了……
喜宝只能低着头垂着眼看向自己的脚尖,目光往左移了些许,这又发现角落还有个抽烟的男人,他此时笑意盈盈的看向她,甚至还点了点头。
喜宝赧然,立马又低头。
季成律向来知道她这鸵鸟性子,其实都是打小儿被她爸爸跟姐姐宠坏了,出了社会依旧那么不谙世事似的。
“我送你回去吧。”季成律起身,拉起外套,又跟包厢内的几人说:“账算我的。”说罢拉着喜宝就出了包厢。
包厢内隐约还听见一声音,“那小丫头跟她姐倒是不同,看着就孬,她姐好样的,玩同性恋还玩到成律头上……得亏早离了婚。”
喜宝咬着唇,望着走在前边的季成律,心里越发觉得别扭。
季成律实际上只能算她的“前姐夫”,毕竟喜珍跟他离婚也有小一年时间了,而且当初还是喜珍先“出轨”,且出轨对象还是个女人。
喜珍喜欢女人,似乎是大学时候就开始的,但是喜珍压根没在季成律眼前透露出半点儿马脚,一直到结了婚半年后,喜珍在家里跟人鬼混,最后被季成律撞破,这才坦言自己喜欢女人的事实。
两人倒也没把事情闹大,季成律甚至跟他爸妈说两人是感情不和,多少没让喜珍太难堪。
倒是爸爸知道真想气得把喜珍赶出家门,喜珍倒不在乎,自在的跟自己的对象同居去鸟。
这么个姐姐,喜宝也是无奈,在面对季成律的时候总觉得姐姐对不起他,心里也就有点心虚呗,毕竟季成律以前对她也挺不错的。
出酒吧的时候严查任务已经结束了,也没人问喜宝人去了哪里,估计都以为她提前收工回家了吧。
慢腾腾的上了季成律的车,季成律很熟稔的打着方向盘向她家方向开。
可是喜宝此时脑子里都是方才那句话,周舟在【声色】……
“声色是什么地方?”这是喜宝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季成律眼角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只有眉头似笼着一层阴影。
还是回了她的话,“一家高级会所。”
“带我去看看。”喜宝咬了咬唇,有些倔强。
季成律眉头一挑,刚要开口劝慰,谁知道喜宝转过头,气呼呼的哼:“带我去,不然我自个儿打车!”
瞧她那嘴巴都快要翘上天了,季成律一怔,随即溢出些许漫不经心的意味,“喜宝,周舟不适合你。”
“我要去,你带不带去?”喜宝略有不耐烦,她被宠坏了咩,偶尔把持不住的小性子此时就显露出来了。
季成律抿了抿唇,没吭声,但是车子掉了个方向,确实往某处去了,还不是过不得小姑娘,去了【声色】咩。
喜宝被季成律搂着去了二楼某个包厢,那儿似乎他很熟,他对那一切都轻车熟路的。
其实季成律是这儿的幕后老板,不过极少人知道而已。
这包厢居然跟隔壁包厢就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只是这玻璃对面包厢的人看不见这头,但这头偏巧看对面一清二楚。
喜宝捂着嘴,差点儿没尖叫出来。
她算是知道为啥季成律起初不愿意她来了。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对面那个一脚踩着铁笼,一手抽着皮带的人可不是周舟么?
铁笼里有啥?
女人,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