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良人(骨科)--32

我没有告诉兄长,反而先说给周一听,他端详钢珠半天,面露难色:“小笙的确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是……她都这样了,哪怕是她做的,也请你不要和她计较了,尤其不要告诉三堂哥。”

我没有说话。

小晴为了缓和气氛,讲起她最近看过的一部电影。

“公爵私生子回归家族后,装作公良无害,百依百顺,实则暗地嫉妒弟弟这个正统继承人,嫉妒他有光明的过往和未来,于是他故意栽赃弟弟,获取了家族信任,家族选择将弟弟流放,扶持了他。像他这样的人呢,根本不需要爱,为了生存和权利,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演戏。”

这时,一个学生模样的服务生送饮品上来,不小心失手打翻泼在周一身上,周一好脾气地说没事。

然而在我不经意从盥洗室出来时,却听见一个男声高声嚷道:“切,我就是故意的,凭什么他穿得起限量,我们还得出来兼职才能买?”

分明就是刚刚的服务生。

周一还在可惜自己的限量外套寿终正寝,我离得远,只听得小晴模糊几句,什么不过和我一样的穷学生,不容易,算了云云。

嫉妒心会毁掉一个人,看着别人唾手可得,而自己却没有的东西,任谁都会露出别样的嘴脸吧,一时间,说不清厌恶多一些,还是怜悯多一些。

珠宝假料的事仍未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了,从这一次的曝光,人们联想起来往日的首饰是否存在造假。

一时间,网上风波四起。

有人发帖称自己于某年某月法国专柜买到的蓝宝石项链存在造价嫌疑,还煞有介事地贴出鉴定证书。

这条消息迅速被顶起来,直窜热榜,评论沦陷,有人骂有人顶,两股势力吵翻天。

“依我看,没必要,周朗背后可是舜天。”

“舜天怎么了,资本家都是爱钱的!”

更有一些不堪入目的评论,说兄长是个小白脸,甚至小朗的事都不知被谁捅出去,成了污蔑他的证据。

我气得在每一个黑评下都反击回去,还发消息通知了林森森和我一起,周一就更不用说了,他一定比我早知道。

之后不久我就收到一条私信:姐妹,你也是我们阿朗老婆粉吗,每个新闻下都看到你了。

盯着屏幕上的那三个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发呆,门被敲响,我急忙想把手机藏起来,结果手忙脚乱,竟藏去了屁股下。

兄长推门进来,我低头装作写作业,他站在我身旁看了多久,我的心脏就狂跳了多久,头都不敢抬,最后他走的时候,在门口回头,笑着说:“希希你是偷偷抓了一只萤火虫吗?”

门合上的一刹那,我在镜子中看见自己会发光的屁股。

拿出手机一看,是林森森这混蛋,然而传来的消息却是好的。

原来是一条致命性的评论出现——

“这是定制款,伊丽莎白二氏面见外宾佩戴的,你去法国哪家专柜买的?”

这条评论被转发上万,被删了也有截图,那人才顶不住骂出来澄清自己是想火一把的小网红。

我火速点赞转发评论。

返回页面时,看到那条私信,想了想还是回复她——我是周先生的妹妹粉。

为了庆祝这次的翻盘,我邀林森森去饮品店。

刚坐定,他忽然踢了踢我,示意我看后面,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周笙的手下。

他问我:“要不要溜?”

不注意还好,一看,在他旁边黄头发的不正是上次故意弄脏周一外套的男生吗?

我饶有兴致,在林森森怂坏了的眼神中走到他们身边,不小心把饮料撞翻在他们身上,果不其然黄头发男生立刻大声嚷嚷,要我赔钱。

我漠然盯住他,轻轻把杯子丢在他手中的托盘,发出咯噔一声:“算是上次你弄脏我朋友衣服的回礼。”

他回想起来,噤声了。

在某种意义上,我和周一是同一阵营,我愿意为他出口气。

没想到的是,尽管兄长最近很忙,但他还是给了我一个答复。

警局里我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宋抑,他站在排头,军姿笔挺,目不斜视。

犯罪嫌疑人如常坐在案边,只头发乱了几分,记录人员见领导来了,立刻起身报告进展。

拒不认罪。

兄长总结了案情:“小咪,我妹妹收养的流浪猫,一个月零十天前的除夕夜,被人用口径8毫米的钢珠射穿后腿。”

“我并没有非法持有枪支。”男人很顽固。

兄长笑了一下,即使仍旧是春天般的感觉,但你能从中感知到蛰伏在植被下的毒蝎子,蠢蠢欲动。

他稍抬手,身后助理立刻递来照片,“那么何先生,你可否告诉我们,去年十二月十九日这天,你从江南路家中出门后,去了哪里?”

他双手撑在桌角,微微俯身,时间一秒秒过去,犯罪嫌疑人似乎张口要说什么时,谈话被打断。

宋抑道:“周先生,我认为审讯嫌疑人这种事应当由我们来做。”

“可是你们什么都没问出来,不是吗?”兄长微微侧目:“况且我不认为宋警官作为犯罪嫌疑人曾经的上司,从初审到终审,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我的问话,不是一种包庇行为。”

局长连连点头,示意宋抑不要打岔,宋抑高声答“是”后,蹙眉看向兄长。

审讯继续。

男人说不出那天他去做了什么,兄长就替他说,他捡起其中一张照片,举起,从警察们面前走过:“那天他从江南路的家出去后,打车去见了一个人。”

他在宋抑面前顿了下,明知故问似的笑问:“宋警官,你猜是谁?”

一个沉着脸不说话,一个微笑着等答案,两人间涌起一股奇怪的气流,交锋着,全场静得只能听见因颤栗不断磕撞的金属手铐声。

兄长轻笑一声:“是你,宋警官。”

我惊讶了一下,怎么会是他?

宋抑回答自如:“他那时仍是宋氏总监,我与他见面不足为奇。”

“那么这一张呢?”兄长早料到似的,摆出另一张一击致命的照片,上面的犯罪嫌疑人比现在年轻些,手持枪支,证据确凿。

嫌疑人自知无法反驳,昂首双眼赤红瞪着兄长,兄长却不看他,撇头问道:“宋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抑捏住帽檐的手指发白,面对兄长的问题,他心中烧起一把怒火:“周朗,你逃不过的。”

兄长尚未开口,陈局长已然怒斥道:“宋抑!注意你的态度,上回的事已经证实是误会,给周先生道歉!”

“诶,”兄长笑着摆摆手,目视宋抑,“不碍事,要我说,反倒是陈局培养了一个好警官,只不过识人的本事差了些,竟让这样的人在宋氏做到总监的位置,若不是我足够了解宋警官,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话里有话。

再看宋抑,已是极力压制情绪。

连声道歉中,我们离开警局,回头看,条条铁栏中,是被训斥的宋抑,和面如死灰的罪犯。

我却开始心惊,从布局开始到事发,这人究竟花费多少心思,让事情一步步朝着他所算计好的路发展。

想想便觉得心思可怖。

后续是展开新闻发布会,澄清谣言,大部分珠宝从业者是长舒一口气,他们坚信他们心中的标杆是不可能做出这种没水准的事的,而关于罪犯何铭,有人查出他竟然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

虐猫和高材生,大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在几个月后某天清晨,他就被发现自杀在了江南路的家中。

因果循环罢了。

兄长和温小姐恢复友爱,我有周一小晴林森森这样一堆好友,小朗也日渐活泼,生活中的困苦与不定因素,仿佛彻底离开我。

天气晴朗的日子,我们骑自行车去海边写生,林森森最无聊了,用沙子堆出粑粑的样子,看着我们一脸嫌弃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那天不一样,有人在我发呆时出现,居然是宋抑,咖啡厅落座,他似乎很疲倦,点了杯咖啡,没有说话。

可我想,他一定有事找我,当然,抛开之前的案子不说,我和他算是表亲,他的面孔和我是有几分相似的,甚至可以说和我妈有几分相似。

我还是把第一次见他就有的疑惑问出来:“你为什么会当警察?”

他愣了下,大概没想到我会愿意和他交谈,他说:“从小我的身体不是很好,家里希望我去警校锻炼。”

说完,两人又各自沉默下去,我寒暄道:“舅舅舅妈身体还好吗?”

“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我懊恼地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他眼神沉沉,“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很像她,和她一样美。”

一句“谢谢”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我硬着头皮接话:“那你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说:“我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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