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下属的庆陇曦山,发现了总计一百四十具白骨,死亡时间最早为三十二年前,最迟为二十六年前,骨龄最大的有七十五岁,最小的才八岁,大部分人的死因是活埋,此案也称“曦山案”,冰山揭露一角,震动了全国。
“辞暮,她是谁?为什么说我家破人亡了……”梅清雨之后被少首喊人制住了,何晗羿抱着簇簇离开了闹哄哄的现场。簇簇没有生气,脸颊红肿着,她还是一副迷茫的模样。
何晗羿没有直接回答她,反问道:“簇簇,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会怎么做呢?”
“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吗?还是你违法了做了不好的事?”
何晗羿蹭蹭她的发顶,“傻姑娘,我没有做这些,只是,我不想让你想起糟糕的回忆。”
“可是再糟糕,也是我的回忆,我想记起来。现在心里空空的,好难受,我肯定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簇簇摇头,“你能说说我的从前吗?”
“从前啊……”
“其实从前我们父子关系并不好,老大是个闷葫芦,老幺又是个捣蛋鬼……都是簇簇来了之后才变化的。”韩让和谢博湛在温茗居喝茶,难得回忆起了过去。上天似乎都很优待这两个男人,韩让除了染白的双鬓,光看脸连皱纹都少,只有眼角的细纹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积淀,而且勤于锻炼,一直偏瘦,和中年的发福秃顶都沾不上边。他年轻时颇像一位港星,如今这位港星老的不成样子了,韩让倒是和当年变化不大。谢博湛发现韩让现在只喝瓜片茶,茶点只要了一碟松子酥,他在国外这些年,自己的老友居然改成了偏甜的口味。
韩准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满肚子心事闷着不说,韩刑又是个混世魔王,总让人头疼。一切都是簇簇来了才发生了改变,簇簇使韩刑变得当担顾家,又让韩准变得细致温和,本来父子三人见面都不会说几句话,簇簇进了韩家的门后,之后大家都能在饭桌上相谈甚欢了。
“家和万事兴,你这儿媳算是讨对了。”谢博湛抿了一口鹊仙春,“韩准现在不用你担心了,步步高升,就是韩刑……哎,可惜了。”颇为惋惜地摇摇头。
“博湛,我要去一趟庆陇。你应该知晓元首此时召你回国的用意。纸包不住火,元首得给庆陇一个交代,只是无论如何,大选将临,不能让楼家得势,中都的局面就先交给你了。”韩让搁下茶盏,窗外传来阵阵轰鸣,原来温茗居的顶楼搭砌了巨大的平台,一直是直升机停放的地点。螺旋桨强劲的搅动声就连茶室都感受到了轻微的震颤,不需要任何批示光明正大在中都市区调动直升机的人,怕是只有韩让了。
“我知道。”谢博湛摆摆手,看着韩让远去的背影,用竹签挑起一块松子酥放进嘴里,细细品尝。果然,甜的他有些吃不消。
簇簇五岁时遇到韩让,十六岁时遇到韩刑,二十岁遇到了韩准。韩让比他的两个儿子都要早一步遇见簇簇。当时他还亲自抱过她,没想到一晃眼,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模样了。
韩让最后为何能轻易地将前元首拉下马,是因为黎冬伊的里应外合。前元首顾长均可能到死都想不到,他亲信的人成了一把刺向他最锋利的尖刀。黎冬伊忍了十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梅家换走了亲生女儿,是顾长均承父遗愿,想要除掉残存的宁朝遗孤。在前元首倒台的那一天,黎冬伊亲自打开了大宁宫的门,放韩让的军队前来“逼宫”。
明明元首之位韩让唾手可得,但他放弃了,让给了何之鲤。可是何之鲤并不信任黎冬伊,他学勾践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找不到前元首留下的宝藏,把黎冬伊也下了燧狱。他找的哪里是宝藏,而是人,是前元首的一儿一女。他的行为,和顾姓两位元首,又有何区别。
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簇簇的身世,已经疯了的梅清雨,身在燧狱的黎冬伊,还有韩让。只不过韩让的做法最聪明,他让儿子娶了簇簇。
“就只有这些了吗?”簇簇疑惑地看向何晗羿。
被他修长的手指牵动衣角,簇簇倒进了他的怀里,脸上还擦着药,他的怀抱也是一股子药油的气息,簇簇感到脖颈旁呼出的热气,辞暮把脸埋在她的颈间,皮肤掀起酥麻的战栗,不知为何联想到了没人陪伴的小狗狗,她没看过在她面前露出脆弱之态的辞暮。
“你怎么……”
“簇簇,我有点累,你暖暖我吧……”带着点鼻音,从来都是矜贵优雅的大男人突然软和下来和她撒娇,簇簇心跳快了几分,明明长的普通,一看到他盛满自己的眼睛,却莫名让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