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什么。
钟情之人,向自己表露心意。
她没想过靖瑄会如此直白地说出那句话。祝妙菱痴痴望着她,分不清自己此刻是清醒着还是做梦,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手足无措,被牢牢扣着的五指刹时麻得不像是自己的,祝妙菱眨巴着眼儿,唇畔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傻瓜。”她半嗔半笑,眼底映满少女的倒影,犹如一湾清澄幽远的银河,波光潋艳。
祝妙菱不由跟着笑了,眼中水雾氤氲,泪光闪烁,喜极而泣。
这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飞下神台,独独拾起世间一粒尘埃,而自己何其有幸,竟就是被她放入手中的那粒。
“还哭?”靖瑄眉尾微微挑起一丝不悦,随即略显蛮横地按下小脑袋。
“唔——”
温软的唇宛若渴水的鱼儿紧紧吸附,她熟门熟路撬开银齿,缠着小舌吮吸,汲取每一滴甘露。
于倾诉爱意后的吻,意义深远,神圣庄重,祝妙菱整颗心满满的,胀胀的,她学着女人的含吮,唇舌相缠,笨拙而欢欣地回应,把自己完全交付。
兴许连月未见,相思浓烈,女人吻得深沉,祝妙菱有意迎合,也不敌她碾压式的褫夺,不一会儿就晕头转向地喘息。
魂牵梦萦的人儿就在自己怀里动情着,靖瑄却适时停下,此处与军营还是太近,不宜久留。
匆匆收拾一番,二人马不停蹄赶回京城。
京城内已然翻天覆地。数月僵持不下的边陲战事本就使民心惶惶,而身系一国安危的靖大将军却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失踪,燕军顺利攻入境内。
赵国马失前蹄,接下来燕军或将直抵京师,天朝易主,百姓们更免不了被战祸波及,早一步看清形势的皆出关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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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陲失守,燕国势必高歌猛进,举兵北上。赵皇帝芒刺在背,大臣们跟着皇帝聚在养心殿通宵达旦,短短两日内发出三十二道紧急御令。
赵国毕竟是四大强国之一,骤然失了战神也不至于一夜之间崩塌,但燕军如有神助,行战异常威猛,直指赵氏京师的潞城、槟城陆续被夺。
数次防守失利,深受战乱所害的百姓对赵皇帝诸多愤懑,也愈加深刻认识到原来从前是靠靖将军御敌护国,那一堂君臣皆是酒囊饭袋,由此民间很合宜地出现流言,赵皇帝非真龙天子。
流言一旦契合时事,最能蛊惑人心,也很快散播至各州各城,响应的人越来越多,成为势不可挡的民意。
外忧内患齐具,连日昼夜不眠的赵皇帝形容憔悴,鬓角凭添白发,仿佛苍老好几岁,满朝文武却再挑不出一名得力大将扭转形势,安定民心,顶上皇冠岌岌可危。
靖瑄便是在他危难之际现身皇宫。
夏末,西风起,枝叶簌簌,玉砌金镂的紫宸殿今日显得格外沉寂,几名内侍安静地候在角落,皇帝方要歇下,察觉殿中走动的声响,正欲斥言几句,忽觉不对。
抬眼看去,赵妍不知何时入殿,她六甲显怀,挽着靖瑄不疾不徐地走来,二人步履从容,神态傲慢,她们看向皇帝,两方对上视线,赵皇帝浑身一僵,脊背寒意竖起。
到了这时,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公主驸马擅闯寝殿,竟无一人向皇帝通传,她们眼底嘲讽之意一览无遗,全然是胜利者的姿态。可想而知,皇城禁内已被完全掌控。
他猛的坐起,衣袍凌乱,握紧锦裘的指节泛白,既怒且惧:“朕并未召你二人入宫。”似乎察觉自己的慌张,又竭力镇定着,威喝道:“速速退下,否则按刺客论处!”
一贯如松如柏的脊梁此时微微佝偻,饶是宫婢都看出他的虚张声势,赵妍在他跟前站定,连礼都未行,便状似恭孝地说道:“父皇为天下社稷躬亲二十余载,是时候禅位享清福了。”
“大胆!”她话音未落,他怒目激红,万万没想到赵妍竟直言令他退位。
也许从前迟迟不愿相信亲生女儿会有谋逆之心,亦或不曾对自己娇宠的掌上明珠有过设防,在皇帝跟前素来崇尚花天酒地,不思实务的公主,此刻野心毕露,犹如蛇蝎,更将毒牙对准自己至亲。
赵皇帝瞪着二人,唇上那抹青髭抖了抖,怒不可遏:“来人!将逆贼拿下!”
若是往日,他这形容必教人胆怯畏惧,而如今,几名内侍皆似被堵了耳朵,垂首漠然,无人奉召。
他心下大惊,连忙下榻赤脚奔向殿门:“来人!——来人护驾!——”羽林军就在殿外,必会来救朕!
殿门、窗户,紧紧闭着,他的声音在宽阔的殿宇里回响,愈发显得四处空荡,孤立无援,一声一声,至最后近乎疯癫地呼喊着,恐惧布满面容。
羽林军明明就在门口,不可能听不见他的传唤,为何不应,为何不应。
“父皇,不必喊了。”
他转头看着赵妍由远及近,眼睛里迸发出血丝,似乎随时要扑上前将她掐死。靖瑄随即跟上赵妍身前,面具下的“他”并不言语,但皇帝很快看清形势,不再妄动。
赵妍敛下眉,望着皇帝,淡淡一笑:“不止羽林军。你以为朝臣为何迟迟不来请见救驾。”
曾经出口成金,一呼百应的帝王大势已去,他的张狂怙势都蔫了下去。
假传圣旨、幽禁天子、逼宫篡位,赵妍究竟何时起的异心,又是谋划了多久,势力竟膨胀如厮,挟持过半朝堂。
夺权,讲究心狠手快,多一天都是夜长梦多。
尔后靖瑄亲眼见证赵妍如何胁迫皇帝写下禅位诏书,他痛苦万分,面容扭曲,毫无尊严地爬到她们脚下,他抓着赵妍的裙摆,含糊地说着哀求的话。
而赵妍之冷血残酷,令喜折磨人为乐的靖将军都觉快意。
至退出紫宸殿,俩人心境与来时的骄慢大有不同,压在心头最沉的那块石头挪开了,迈出的步子轻快许多。
权力,寄生在人身上。想要权力转移,或弑去掌权者,或毁权力枢纽。
显然前者更容易。
永景廿三年夏,燕国攻克赵国一州两城,皇帝忧急卧病,令明昌公主执理朝政,同年秋,靖将军击退燕军,护国有功,授勋国公。
永景廿三年冬,皇帝驾崩,明昌公主受万民请愿继承大统,赵氏王朝迎来第一位女帝,翌年更国号为乾元。
乾元元年,紫荆宫内。
靖瑄抱着牙牙学语的皇女,极度不耐地睨了赵妍一眼:“陛下何时才肯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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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难写了。其实关于逼宫的细节很想再写细一点,但我太懒了,只想让将军和小兔子好好谈个恋爱。其实牵扯出这么多破事也是意料之外,这大概就是只有大纲没有划分章节的无奈~ (๑´0`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