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身披迷彩纹的飞机从E国首都金城起飞直冲云霄。
带着降噪耳机的年轻女孩,极度不适应这种舒适性极差的运输机。震动让她头脑发沉,只能紧抓住旁边固定住的箱子扶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因为用力变的更白,指节也更突出。
她透过墨镜暗暗打量身侧的几个士兵。也许是因为每日都在冲锋搏杀,他们每个人都像水泥浇筑一般冷硬,面上也是毫无表情。
虞卿目光只停留几秒,就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飞机下的景致从都市逐渐变成荒地,建筑人烟也越来越稀少。几小时后,把她拉回现实的是剧烈震动的机身。
她摘了阻挡视线的墨镜想努力看清下面的情形,可等飞机停在它自己掀起的漫天黄沙里时,她却开始捂着胸口一阵阵反胃。
离她最近士兵双眼木然,在看到她摘了墨镜的脸庞时怔愣两秒,然后伸手把她从地上扶起,待直升机的声音停止后才拿下她耳朵上的降噪耳机。
“虞小姐,还好吗?”
士兵声音粗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精致而苍白的面容。
女人眼睑低垂,羽扇般的长睫压在略有失神的深邃媚眼上,鼻梁高挺尖翘,一张樱口因为不适而不停翕张。
她缓了一会儿之后朝着怔然的人摆手。
“谢谢,我没事,我们走吧。”
道了谢,把手臂从他手中抽出来,拿过自己箱子。她脚步利索,没几步就走出平坦的水泥地面,踏上坑洼的草地。
被留在原地的士兵恢复了漠然,强健手臂向上一伸,又一挥,身后的人就有序站好成一队,跑步走出操场。
墨城离E国西北部边境不足十公里,刚离了喧闹繁华的金城,墨城内外更显各处草木荒芜,完整的房屋几乎找不出来两间。丰富的油气资源没有为这片寒冷的贫瘠土地带来一丝一毫的希望,反而赋予了十几年不断的战乱。
真正的战区很大,只要有利益纷争的地方都可能有枪炮声。到机场后要前往的是Y国驻军的营地,虽然Y国并没有主动攻击过当地武装,但一路的护送仍然没有掉以轻心。
营地所驻扎的地方算是墨城边缘相对完整的地方,可就是这样,周围的残垣断壁依旧让人心凉。往北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残瓦碎片,墙上和树上满布弹坑,这种荒凉感是新闻照片远不能给予的。
女人的娥眉凝起来,从箱子里拿出相机,拉进镜头按下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张照片。
曾经父母相遇并热爱的地方,现如今却连大地仿佛都是破碎的。
虞卿穿着紧身的长裤和衬衣站在营地前,回头可以遥望到远处刚刚所在的停机坪。
周围的针叶植物大多被炸得只剩光秃树干,有些树身甚至完全碳化。它们大多长得高大,她凝望着黑色枝桠,也不知这些树在这里屹立了多久,到如今成为木炭依然不肯倒下。
高纬度地区向来没有夏季,几乎没有遮挡物的空地上突起一阵风,让她不禁攥起了领口。
“虞小姐,这边走。”
一身迷彩服的士兵小跑到她面前,不容她婉拒就从她手里拉过沉甸甸的箱子,带着她往一处营房里走。
军中少见女人,特别是如此美艳的女人。
连素以作风良好着称的Y国正规军士兵,都忍不住在她路过时候悄悄侧目。
这种注视并不无礼,但却让虞卿不舒服。她默默从腰包里拿出刚放进去的墨镜戴上,随着士兵走进营房。
军队里只有少部分军医是女人,剩下便是负责后勤的几个年长妇女。战区条件艰苦,但所幸她们的住所还算干净。
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住了十二个人,两两的上下铺拼在一起,能够自由活动的空间少之又少。角落里一张下铺空着,白色的床单被罩上有褶皱,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气,明显是有人新换上的。
身后士兵早就在她打量周围的时候离开了,硕大行李箱放在离她只有两三步的地方。
E国冬季严寒,需要后外套过冬,箱子再大也装不了多少东西,还要留出空余位置给相机和录音设备,虞卿带的衣服总共没几件。
“呼——”
风把窗子吹开,外面天空比她刚刚进来时又阴了不少。她过去在夹缝处塞了一张纸之后把窗子关紧,又回来整理自己东西。
宿舍私人空间少的可怜,床下被贴心的留出一半,刚好够放她的行李箱。她抱着手臂看着那个强挤出来的空位,把从金城超市里买的糖倒出来,往每人床上放了一颗。
相机包里放着一家三口的合影,她刚拿着放上枕边,就想起之前父亲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