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凤攸抱臂而立,心中乐不可支,心想我也有压这小子一头的时候。
“傻弟,你仔细看看。”眉眼风流的男子清清嗓子,得色道:“这‘小子’发泽乌润,眸含清水,眼角细而略弯为女子之相,你再看她身姿,颈项轩轩,肩薄腰细,那有半分男儿的刚俊之美?”
不知何时,少年的肩背绷紧如拉开的弓弦,上身微向前倾,像是要全神贯注地将那人看个清透明白。
他再开口时,嗓音竟带着低哑:“许是‘他’现在年龄尚小,过几年身体骨骼长开了才显男相。”
一想到自家聪慧不羁的三弟竟然分不清身边之人是男是女,许凤攸真想仰头大笑,他认真的,憋着笑道:
“你若不信,把她送给二哥我,哥哥让她生个娃娃出来。”
许凤喈乜斜他一眼,似怒非怒。
“这姑娘眉尾未开,眼角未化,红丸还未被男子摘了去。”他故意戏谑着,吐出的话令少年脸上烧起晚霞般漂亮的薄红,“是个干净的处子,要不抬了给你做妾。”
少年逃似般移开视线:“我可不要。”
楼下的庄姜丝毫不知楼上的胡言乱语,她累得快死透了。
裴家的修士自顾不暇,庄姜拽住六儿一个大活人东奔西逃,时时刻刻警惕着来自魔物的攻击偷袭,累如老狗。
一个不及,执剑的右手被魔藤伺机圈圈匝紧。
尖锐细密的魔刺立时透肉而入,狂食血肉,庄姜拼死咬住剧烈颤抖的牙关,抬腿将六儿踢出一段距离。
她顺着魔藤拉扯的力道,就势扭身,只听“咔”的一响,紧接着响起利刃斩断皮革般的砍削声。
“漂亮!”
高处的许凤攸忍不住吹了一号响亮的口哨。
快、准、狠地扭断了自己的右臂关节,手指垂软失力的瞬间,左手接过长剑,搠向坚韧异常的魔藤。
缠住右臂的粗壮魔藤很快枯萎成干瘪一截,黑刺深深扣进肉里,庄姜动作再晚一秒,骨头都给吸成了齑粉。
她的右臂可怜地萎缩下去,幸好保住了小部分血肉。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庄姜拄着锋锐雪亮的长剑,无能狂怒:“这得花多少元石啊,我他娘的找谁要去。”
她运气提剑,欲乱砍一通,却发现周遭霎时诡异如厮。
凭生地,阁内炎气纵横,连空气都被烫得歪扭起来,灼得人体内水分尽失。
少年乌黑的浓发被热风一吹,散散飘开,乌眉长眸被指尖跃动的一小簇紫蓝火焰映得鲜动分明,整个人说不出的好看。
“南明离火,”他眼中有光跃动,似笑非笑,咬字道:“焚!”
炙焰自他指尖,疯狂咆哮着壮大成一条火龙焚烧而下。
真火所过之处,魔藤泯灭成灰,一触及魔物体肤,连一丝呼叫机会也无,径直烧成簌簌落下的星星点点。
庄姜目瞪口呆,鼻尖阵阵发酸,她被自己……菜到了!
难道我真的是师门之耻吗?向来对自己修行进度满意的少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有点菜,我好菜,我真菜……
南明离火是世间九大真火之一,为极地守护神兽朱雀的本命真火,颜色紫蓝,燃烧到极致时呈纯白色,无物不焚。
南明离火,可燃世间万物。
不知许凤喈如何控制的,火舌完美避开人修,烧得魔物噼里啪啦嘎吱作响。
谁也没注意到,庄姜身后护着的小乞儿,瑟瑟低着头,被蓬乱发丝遮住嘴角抿得发白。
他惊魂未定地凑近庄姜,弱弱开口:“那个最强的魔物突然不见了,就那么一下,消失了。”
真不见了,庄姜从惊愣中回神,举目一看,果真没了那修元境魔物的身影。
至于其他魔物,尽折于此。
正要喘口气,却见六儿眼睛瞪大欲裂,倒吸冷气说不出话。
背后有什么东西重重一压,气息如阴冷湿寒的水草,撕开她的后皮,往血淋淋的肉里钻。
她僵硬转过脖子,看见先前声音酥媚得让人骨头滴汁的魅魔少女,此刻魔化成一团人形血雾,竖起血刺寸寸往她身体里扎进。
两只血红的眼珠滴溜溜地转,随时要掉出眼眶,魅魔咬着她的肩颈阴森森道:“妹妹,借你身子一用。”
庄姜惊悚得五官都扭曲了,使劲推开魅魔光秃秃的脑袋。
别咬我,别咬我,我都快残疾了你还咬我。
她转转手腕,威胁道:“你再不松开,我真下死手了。”
“妹妹,你的身子。”魅魔越咬越深,支吾道:“我好喜欢。”
捶得越狠,那魅魔越是死咬不松口,庄姜身上挂了这么好大一坨,旋身又拉又扯的,根本站立不稳的身子几欲跌倒。
眼下火焰纷飞,木屑失落,轰然砸下燃烧着的木梁,临秋阁摇摇欲塌。
“可惜了。”许凤攸一脸惋惜,叹道:“本来想买下那个魅魔给你当炉鼎的,还要不?”
不理他戏谑的心思,少年摇头,罕见的,语气意味深长起来:“我喜欢,亲手剥开。”
就像聪明人喜欢主动探寻问题,对于上了心的人或物,他喜欢亲手剥开,只给他一个人细细瞧和品尝。